“不是传闻……也不是八卦……我承认是……事实。”陈梓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泄气,她低垂着眼眸,手中的勺子慢慢搅动着那碗已经不再冒着热气的馄饨,仿佛在搅动着一团理不清的思绪。
“嗯,所以……咱们聊聊吧。”高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眼神中既有探究,又有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在期待着一个解释,又像是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陈梓一轻轻地点点头,抬眼看向后厨忙碌的老板,心中暗自想着,今晚的这场谈话或许会很长,不能耽误人家收摊。
“嗯,回去聊吧。”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吃饱了?”高明的视线落在陈梓一那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馄饨上,哪怕此刻两人之间还横亘着芥蒂,他的关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溢了出来。
他深知自己根本无法克制这份在乎,哪怕心里有些别扭,可对她的担忧还是占了上风。
“嗯,走吧。”陈梓一应了一声,放下勺子,伸手拿起一旁的棉袄穿上。
………
“叮”的一声,陈梓一打开了公寓的密码门,高明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一进屋,两人先是打开空调,驱散室外的寒意,随后脱下外套。
“先去洗漱?”高明问道,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
“不用。”陈梓一简洁地回答。两人并肩来到沙发前坐下,高明起身倒了一杯热水,轻轻地放在陈梓一面前的茶几上,隔着两个座位坐下。
“……高明,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陈梓一眉头紧蹙,眼神中满是纠结与痛苦,此刻她的心乱如麻。
陆逸峰的事情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心头,而高明工作上的种种状况也让她忧心忡忡,她想的太简单………唯有工作上,她这个女朋友似乎带不了什么有用的给到他,她掉进了自我批判的漩涡中…………这些复杂的事情交织在一起,让她迫切地想要逃避。
高明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僵,脸上扯出一抹带着几分苦涩与自嘲的轻笑:
“一一………你觉得现在这样公平吗?我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了解,就要被你一棒子打死?”
提到陆逸峰,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陆逸峰的事他可以选择不过问,医院里那些暧昧的传闻,他也都压下满心疑虑,他甚至都不知道陈梓一对此的看法。
如今,陈梓一却要单方面提出分开,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陈梓一啊陈梓一,他在心底默默念着,曾经在医院里,你给予我的那份安定与温暖,难道因为别人的出现,就这么轻易地消失不见了吗?
高明脸上的苦笑愈发明显,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这就是你所谓的聊聊?”
他直直地盯着陈梓一,试图从她的表情里找到一丝动摇。
“我现在真的没办法说清楚,所以咱们都冷静一下吧。”陈梓一避开高明的目光,眼神闪躲,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助。
“可以。”高明沉默了许久,最终妥协。他缓缓抬眸,目光紧紧锁住陈梓一的眼睛,
“多久?”他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期限。
“我不知道。”陈梓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捧起水杯喝了一口,这个瞬间,那种不安和混乱的感觉将她彻底笼罩,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大一刚入学时,对未来充满迷茫的状态。
“陈梓一,这是我唯一的条件。”高明的表情有些面无表情,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为什么非要逼我……”陈梓一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带着委屈,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
安静了片刻………高明低沉到尘埃里的声音幽幽传来………
“怕你……再跑掉……”灯光昏黄,他的眼神一半隐匿在黑暗里,一半被微光笼罩,显得半暗半明。
“嗯?”陈梓一有些恍惚,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大学时期。
她始终清晰地记得,她与高明的正式相识,缘起一次互相道谢。
那时候,陈梓一在学校外的便利店做兼职,忙碌的间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提示有新的好友申请。
她顺手点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风景图头像,微信名简单粗暴,就两个字:高明。通过验证的信息写着:“很感谢上次你送我回来。”
看到这条消息,陈梓一满脸疑惑,脑海里一片空白,心里直犯嘀咕:自己什么时候送人回去了啊?又看了看风景照,是高山流水………是哪个老师吗………这么老土?带着这份困惑,她通过了好友申请,一番交谈后才知道,对方竟是比自己大两届的医学院学长高明。
而这个名字,就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深处的匣子,醉酒送他………同样他就是那个在自己大一父亲去世时,给予安慰的男生。
想到这儿,陈梓一感觉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清楚地记得,那是自己和陆逸峰分手后的一个月,也是捡到醉酒高明的一个月后。
那段时间,生活就像陷入了一团乱麻,各种负面情绪交织。如今回忆起来,陈梓一的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五味杂陈,她轻轻叹了口气,往昔的种种如同电影画面般在眼前一一浮现。
至于………那个夜晚…………陈梓一看向高明………他微微扬起带着些许猩红的眸子……陈梓一微微错开……
她顿了顿,缓缓抬眸,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不会的……………给我三天。”
“好………”高明低声应道,声音里有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些许对未知的忐忑,还有那个夜晚带来的无奈。
“那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好。”
“砰”的一声,门重重关上,电梯沿着轨道一层一层缓缓向下。
高明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步出大楼,寒风如刀割面,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又反手将车门关上,把外界的喧嚣与寒冷隔绝在外。
夜已深透,墨色的苍穹没有一丝星光,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下来。寒冬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冷意,肆意地拍打着车窗。
今年的冬天果然出奇的冷,可他……不想打开车载空调,只想在这个静谧又封闭的空间里,独自待一会儿,哪怕只是短暂地逃避现实的纷扰。
他曲着身子,额头轻轻趴在方向盘上,周遭的寂静让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个阴差阳错的夜晚,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轻笑,却又带着几分苦涩。
…………
那是高明收到保研通知的第二天晚上,室友似乎比他还激动,德国诶,那边的脑科先进能够为高明积攒很多经验,哥三个就满心的欢喜组了局,也算是宿舍倒数时刻的聚餐了。
“高明,去了那边可别忘了我们这群兄弟啊!”何严端着酒杯,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大声说道。
夏言也跟着起哄:“话说那边的饭菜好像不咋地,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沈清水推了推眼镜,笑着调侃:“高明可是学霸,哪像你这么挑剔。他和晴姐一样优秀,到了新地方肯定也是出类拔萃。”
高明听着这些话语,脸上挂着浅笑,去到德国发展也是他心之所向………只是………现在心之所向似乎……还有别的。
他向来酒量不佳,室友们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回想起上次醉酒被折腾的惨状,大家还是有些愧疚的。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又转战KtV。五彩斑斓的灯光在包厢里肆意闪烁,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大家尽情欢唱、嬉闹。高明想着,往后和兄弟们相聚的机会恐怕是见一次少一次了,便抛开顾虑,尽情畅饮,想要把这份欢乐与不舍都融入这一晚。
不知过了多久,有些头晕目眩的高明从包厢出来,走到门口透气。
门口的冷风一吹,他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他穿着一身简约的黑色休闲装,搭配着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在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KtV门口,显得格格不入。
带着些许酒气,他眯着眼朝一旁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灯光下忙碌着。定睛一看,竟是陈梓一。
她穿着一件朴素的米色针织衫,搭配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简单却不失清新。
她正满脸为难地给一个男人推销商品,那男人满脸油腻,一脸坏笑地要求她喝完一瓶酒才肯买。
陈梓一犹豫了一下,刚准备拿起酒瓶,就被突然冲过去的高明一把夺过。
“我替她喝。”高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男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你替她喝?那得多加一瓶。”
“可以。”高明想都没想,直接应下。那一刻,年少轻狂的意气在他眼中闪烁,带着男生特有的硬气。
旁边的陈梓一完全愣住了,她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来替自己解围,目光怔怔地落在高明身上………是高学长,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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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小课堂:
大二上学期的那个夜晚,陈梓一送醉酒的高明回了宿舍。
后来,高明根据宿管的描述,再加上一些细微的线索,断定送自己回宿舍的人就是陈梓一,而她竟然是自己大一时候安慰过的小学妹。他不禁在心里感叹,世界真是太小了,缘分这东西,实在是奇妙,看似毫无关联的两条线,竟悄然交织在了一起 。
高明通过何严结识了一位和陈梓一同系的学妹,几经辗转,终于拿到了陈梓一的联系方式。
他还特意叮嘱何严,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结果,当晚………沈清水和夏言就知道了。
…………他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