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宴清派人去调查清阳道长的籍贯和来历。
而后,他看了一眼祝宁:“让范九送你回去歇一歇?”
祝宁点头应了,感念柴宴清的贴心,正要说感激的话,结果江许卿就问:“不在大理寺吗?咱们不是应该在大理寺待命?”
祝宁陡然清醒:对哦,上班时间呢。自己刚来,就这么闲散……让柴宴清难做啊!自己可不能因为柴宴清的体贴,就无视柴宴清的为难!
于是,她打起精神来:“那我就在大理寺吧。也许一会儿就有线索了。”
柴宴清的目光带着杀气,扫了一眼江许卿。
可江许卿虽然后脖子凉了一下,但根本没往该想的方向想,反而十分好奇地问起了祝宁:“老师,为何你总是要跟着柴少卿出去呢?咱们仵作,不是只需验尸吗?”
祝宁被这个问题问得忍不住赞许看了一眼江许卿:好问题。
她干脆和江许卿坐下来说:“咱们虽然是验尸,但其实,更像是咱们和死者的一场对话。”
“对话?”江许卿一愣,脸上有了茫然和一丝丝的恐惧:“世上真的有鬼吗?”
祝宁:……看得出来你很怕鬼了。
她扶额解释:“世上有没有鬼我不知道,反正我没遇到过。我说的对话,其实也不是真的说话,只是一种交流,无声地交流。”
说完这话之后,祝宁本想问一句江许卿理解没有。
但一看江许卿的面色,她就知道自己没能让他理解。
“算了。”祝宁自己放弃了,改而说得更直白一点:“其实就是,验尸不仅是要看尸体,更是要看看尸体最后待的地方,姿势,甚至要感受一下空气是否湿润,干燥,气温是热还是冷。”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会影响尸体呈现出的状态的。”
“天热,尸体腐败得快。尸斑甚至都出现得更快。”
“天冷,尸体腐败得慢,尸斑也出现得更晚。你作为仵作,不去看看死者最后是在什么环境里。你如何能做出最精准的判断?”
“如果没有精准的判断,你怎么能知道死者是什么时候死的?要知道,死亡时辰是很重要的。有的时候,甚至能根据死亡时间去判断到底谁是凶手。”
祝宁看住江许卿,神色有些许郑重:“咱们是仵作,是验尸的。但其实,咱们也是抓捕者,是伸冤的人。”
“我们是抓捕者,也是伸冤人?”江许卿喃喃重复了一遍这话。
他眼底的光芒,也因这一句话而灼灼燃烧:“师父,您是这样认为的吗?”
祝宁微微一昂首:“自然。”
江许卿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色格外的炽热:“我们是抓捕者,也是伸冤人!”
祝宁重重点头:“当然!”
隔着江许卿那双清澈的眼睛,祝宁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江许卿沸腾的热血和灵魂。
她在心里悄悄的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年轻人,不打鸡血怎么行!没有信仰怎么行!
目睹了全过程的柴宴清若有所思:又看了阿宁的另一面。而且,可学。
打够了鸡血,祝宁就开始诱导了:“所以,我们一定要让自己的经验更丰富些。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做出最精确的判断。这样,才能抓捕真凶,这样才能给死者伸冤,才不会冤枉好人。”
江许卿重重点头:“对对对!”
祝宁继续:“那你说,如何增加自己的经验?”
江许卿就开始苦思冥想了:“咱们要多验尸!要去现场看看!还要……”
祝宁鼓励地看江许卿。
江许卿就忘了谨慎:“还要一直跟着查案?因为随时都有新线索?还要多学,多问!”
“对喽!”祝宁慈爱地看着江许卿,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小江啊,你真是个好学生。善于思考。不耻下问。”
江许卿感觉自己脸都被夸得发烫了。
已经开始处理公务的柴宴清在旁边:……
范九立在门边,悄悄用眼睛看柴宴清:郎君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不痛快。奇怪。
江许卿这头问到了关键的东西:“师父,那你就不会害怕吗?你第一次验尸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这一句话,就让祝宁回忆起了自己当初第一次摸大体老师的感觉。
然后她忍不住乐了:“我当时差点吐了。不过没好意思,就硬撑着。等完事儿了,偷摸找了个地方,把苦胆都快吐出来了。”
“不过,那时候刚学这些。”祝宁摆摆手:“我第一次自己验尸时候,其实是紧张更多,其他的倒顾不上。”
柴宴清的声音插进来:“紧张什么?”
“我怕我判断失误,到时候弄错了,给破案带来阻碍。怕抓不住真凶。”祝宁实话实说:“所以一直全神贯注的,根本顾不上害怕别的。那时候,紧张得手都发抖,手心直冒汗。”
那时候,真是青涩啊。
祝宁心头感慨: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都成老油条了。别说验尸了,就是躺尸体旁边睡觉,都睡得着。
柴宴清想着祝宁形容的样子,不由得想:或许当时的阿宁,还很年轻。
反正,他想着当时在停尸房时候,祝宁摸进来,半点不带害怕地对尸体又摸又看得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结果江许卿就误会了,好奇问了句:“柴宴清,你当时就觉得很好笑吗?”
祝宁和柴宴清:……
然后,祝宁也想起了柴宴清第一次看到自己验尸的情景,忍不住也乐了,于是也转头问柴宴清:“你当时什么感觉?”
柴宴清如实说:“既觉得你胆大,也觉得还有点笨。”
祝宁:……你是不是想说蠢。
柴宴清则是问祝宁:“那你那天为何主动去验尸?”
那不就是主动暴露自己吗?
祝宁实话实说:“因为我良心过不去。这个事情我没看到就算了,可我看到了,我也知道不对劲,我如果还忍住不说,那我这辈子都觉得不安心。”
“不过,我没想到你那么勤奋。”祝宁叹息:“那么晚了,还没休息。”
柴宴清微微一笑:“是啊,好巧。”
只看柴宴清的笑容,祝宁就知道不是巧合,十有八九是他一直盯着自己这边的动静!
不过,现在当着江许卿的面,她不想拆穿柴宴清,只是哼笑一声:“那可真是太巧了。”
范九:……祝娘子肯定猜不到,其实是郎君想到了疑点,就过去看看尸体,结果没想到验尸房里有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