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第十一天上午。
恰好是个双休日。
李管教通知杨威,可以出去了。
领取了自己的手机等扣押的物品,办完了手续,杨威走出拘留所监舍区的大铁门。
他的身后,是灰色的围墙,围墙上扯着电网。
监舍区的四角,是高高的了望哨。
武警战士持枪而立,如鹰一般,警惕地鸷视着四周。
春风和煦,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亮堂堂的世界,让杨威猛然间有些不适应。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自由的滋味,真他妈的太好了。
“杨威----”
“威哥----”
从停车场那边走过来三人,喊着他的名字。
原来,辅导员孙伟哲与司马、欧阳接他来了。
司马一手接过杨威手中的物品,问道:
“威哥,这几天没受罪吧?”
孙伟哲找了同学悄悄关照的事儿,司马并不知道。
杨威木然地摇了摇头,说:
“倒是当了几天皇上!不过,这里的饭菜差了点,与学校的不能比。”
欧阳蓉开玩笑说:
“可不吗,都瘦了一圈。中午,狠狠宰司马一把,让杨大公子过过瘾。”
杨威赶紧问:
“孙老师,学院怎么处理我呢?”
孙伟哲像晒蔫了的茄子,说:
“走吧,上车再说!”
为了接杨威,司马特意开来了老爸的私家车。
欧阳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杨威与孙辅导坐到了后排。
司马打了火,启动车子,扭头问道:
“威哥,中午咱是海底捞呢?还是吃大餐?”
杨威哪里有胃口,说:
“随便吧!”
孙伟哲很惋惜地说:
“杨威,我也给你争取了,但学校还是开除了你的学籍!”
杨威的心,被蛰了一下,微微的痛感。
这就像有颗活络的牙齿,尽管有思想准备,但拔掉的那一刻,还是让人疼痛难忍。
司马驾着车,懊悔地说:
“这事儿都怪我,如果不理睬那家伙,就不会有这事儿了。”
几个人心情沉重,都没接腔。
司马又自言自语道:
“或者,我亲自上,也没有威哥的那个身手,那个倒霉蛋也不会摔出那么远,当然也就不会断了肋骨……”
欧阳扭过脸,杏眼圆睁,打断了他的话:
“别婆婆妈妈了,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司马只得闭了嘴。
车内再次陷入沉闷的气氛。
半个钟头后,他们来到福祥大酒店。
进到一个小包间,几个人随便坐了。
司马见几人都没有兴致,就主动拿起平板哎派,七七八八点了一大桌菜。
事已至此,杨威只得强打起精神,说:
“孙老师,我已经与警察无缘了,今天就喝点吧?”
这话确实很伤感。
孙伟哲点了点头,说:
“行,我也正有这个意思。”
司马立刻站起身,说:
“我爸的车上有酒,我下去一趟。”
不一会儿,司马提了两瓶景州大曲进来。
景州大曲,是当地的名酒。
司马把车钥匙丢给欧阳,说:
“欧阳,走时候你开车吧,我也陪威哥一醉方休。”
杨威让服务员拿来三个大茶杯。
他拧开一瓶酒,注满了三茶杯,一瓶酒恰好倒了个精光。
杨威动情地说:
“孙老师,谢谢三年多来对我的教导。我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孙伟哲制止住,说:
“别再说了,喝酒吧,一切尽在酒中!”
三个人端起了杯子。
欧阳以茶代酒。
孙伟哲与司马喝了三分之一。
杨威“咚咚咚”就下去了一半。
他还要喝下去,被司马一把夺下来茶杯,说:
“威哥,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不能这么喝啊,菜还没上来呢。”
孙伟哲也劝道:
“是啊,借酒浇愁愁更愁,喝酒不是这么个喝法。杨威,下一步,你作何打算?”
这时候,菜也端上了桌。
杨威夹了口菜,说:
“孙老师,我还没想好。不过,打个工啥的,还不至于饿肚子吧?!”
司马接腔道:
“要不,我和老爸说一声,你先到他的花木租赁公司对付着?”
杨威摇了摇头。
司马又拍着胸脯说:
“威哥,你放心,老爸肯定会同意的。至于工资,都好说的。”
杨威只得解释道:
“不是工资多少的事儿。”
本来就欠人家十来万,天天面对债主,那得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欧阳正要开口,这时候,杨威的手机响了。
一看,是妹妹杨柳。
杨威摁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杨柳焦急地声音:
“哥,终于打通了。你怎么回事啊?急死我啦。”
杨威这才想起来,在拘留所的十天,手机被没收了。
他故作轻松的口气,撒谎道:
“没事,前几天,学院里派了个任务,配合刑警有个行动,手机都被收走了。”
杨柳埋怨道:
“那你也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啊。连着三天没联系上,以为你失踪了。我都准备去警院问明情况呢。”
杨威继续说谎道:
“这个任务是保密的,不准向外透露风声啊。”
“哥,任务结束了吗?”
“结束了。你吃饭了吗?”
司马在旁边插话道:
“要不,让杨柳妹妹一块过来吃饭吧。”
杨威没顾上搭理他,只听杨柳在电话里说:
“没呢,做家教刚回来,刚下公交车,快到师大了,到学校了吃。”
“噢……”
司马大声喊道:
“杨柳妹妹,过来一块吃饭吧?在民主街的福祥大酒店!”
“咯咯咯”----杨柳银铃般的笑声之后,说:
“是司马哥吧?不啦,两地儿太远了。我隔着话筒都能闻到熏天的酒气,你们少喝点啊。”
这个时候,这种场合,杨威并不想让妹妹掺和进来,就说:
“知道的,放心吧。”
“说到喝酒,哥,真奇怪,我做家教这家,喝酒还是自己配置的,真有意思。不多说了,我到学校的餐厅了。”
“好,拜拜了。”
挂断了电话,想起妹妹,杨威的心更乱了。
这就不知不觉喝大了。
菜没吃几口,盘子里堆得小山似的,摆了一桌子。
但两瓶酒,被三个人喝光了。
司马踉踉跄跄,到台上结了账。
几个人走出酒店,上了车。
欧阳发动了车子,问道:
“回警院吗?”
杨威醉意朦胧,但意识还算清醒,说:
“我没脸回去。欧阳,麻烦你给我送到东郊平等街上的大众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