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突然出现一个形似嫩芽的图谱,写满氏族古文,发散淡金柔光,转瞬破壳探枝。
枝丫金纹从柳越手背延展,慢慢攀上了江秋雨的指节。
延伸到手背的时候,已经开出繁花。
这个过程很柔缓,这个感觉很奇怪。
就好像,有人用一堆丝绸软布将他轻笼,让他陷入一片引人沉沦的柔软,接着,执笔触上肌肤,轻点描画着什么。
江秋雨能很清楚感知到,自己的魂灵正在被刻写着什么。
域外的术法与本界术法之间有一定的隔断,他前所未闻。
但是,他并不因未知而烦躁,也并不因无法掌控而惶恐。
甚至完全相反,他心安而宁。
【以灵修者的名义,奉守护为誓约。】
“灵修柳氏,族辈呈言,请证神树。愿许永生之诺言,尽心庇佑,全心相守。唯青山荒烂,三更日升,生灵枯灵,方能休。”
“愿珍重春华,深情厚意,不因风霜雪雨而生变,受历时洗,千帆过尽,仍同心同德,谨存旧谊。”
【转交我的一切,接受你的全部。】
【同悲亦同喜,同生亦共死。】
【魂灵痴缠,亘古相刻。】
魂灵刻四句,请愿述两愿。
静待片刻,灵法生效。
他没有被反噬。
江秋雨承得起他的“灵魂交刻”。
“师兄、阿兄、如絮、阿越,甚至就是连好哥哥,你都唤过了。”
手背的金色图谱渐渐退去,柳越也开始尝试慢慢引导江秋雨的心神回到现实。
“今日再让你换个称呼,你该唤什么?”
唤什么?江秋雨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他现在就是想粘柳越,想一直粘着他,一刻都不能分开。
不知道是不是外域术法的作用。
他空前的无法克制,想要紧贴,渴望痴缠,想抱着怀里人不撒手。
不想忍耐,也不想抑制。
轻咬着扯落怀里人的外袍,手继续去解衣衫,不知道为什么,撩开里衣触碰到的肌肤今日格外滚烫。
烫得寒凉骨血一化,蜷缩了一下手指。
柳越按住对方作乱的手,呼吸粗重,进出都是热气,整个人软趴趴靠在江秋雨身上,拿微弱气音轻声笑着:
“不好好回答就不许动,现在最难熬的应该是我。”
仙君白净俊雅的面皮此刻颓靡生艳,勾眼一顾都是欲色满满,江秋雨注视须臾,心中判断着。
这样子,应该是情热。
“秋雨一直聪慧,要不猜猜,这个流程为什么会被放在最后?”
柳越转眼盯着江秋雨,头无力地搭在对方肩上,挨着后脖颈狠狠吸了一大口清浅绵长的玉桂气息。
“情热只能你受吗?”江秋雨哑然问。
以前触碰过的地方,现在都烫的发软。
柳越身子一颤,咬唇咽下一声闷哼,细密的薄汗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微微湿润鬓发。
他胡乱摇头,无奈道:
“要是给你受了,我还有命活过今夜?”
床脚的丝绦开始晃荡,越晃越激烈,越晃越凌乱。
江秋雨掐着柳越的腰,懒散笑着,满足叹喟:
“我还当郎主是心疼我。”
烫,太烫了,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烫。
眼前晃得只剩残影,意识也在被摧残,发现根本止不住无意识的哼唧,柳越干脆放弃抵抗。
首徒别居够清幽了,还怕有人来,有人听见吗?
那肯定是不用怕的。
柳越坐不稳,紧紧揽着江秋雨,水汽很快就雾湿眉眼。
在一声声压低嗓子的惊叫里,心间一颤,好不容易才嘶哑拼凑出一句:
“你叫我什么?”
江秋雨缓下来,去亲柳越氤氲出热气的温和杏眼,又接连唤着:
“郎主,郎君,夫郎,夫君……”
感受到怀中人的细微变化,江秋雨笑得越发明朗:
“郎主亲亲我好不好?”
他还用着少年模样,嗓音依旧是春阳化过的小溪那般,潺潺清澈,跟柳越打着商量:
“郎主亲亲秋雨,今夜郎主叫停,秋雨就不会不理了。”
将怀中人衣衫除尽,哪怕自己这一身婚服看似仍旧穿得齐齐整整,也能感到满怀炙热。
翻身把人压上锦被,明艳火红的繁丽婚服贴心地遮挡住一大片光洁白皙的肌肤。
柳越转过头,脊背一直发着抖。
他引颈伸手,抓着身后人撑在自己左右两侧的手臂一寸一寸向上摸索,好不容易才摸到下颔,把江秋雨勾下来,亲了亲脸颊。
“准你今夜不理。”他却这样说。
得过允许,就没了顾忌。
后面每每柳越受不住要躲,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拉扯回来,圈在身下,哪都不许去。
叫声太孟浪,浪到柳越自己都听不下去,鼻端玉桂浓郁好闻的气息萦绕不散,视线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华美婚服的袖摆轻柔地替他拭尽水光。
由此,眼前的事物虽然仍旧摇晃不止,但好歹还能勉强看清。
这枕头,还是他带着小师弟下山去挑的。
这里是首徒别居吗?柳越意识恍惚地想,那小师弟去哪了?立春后很冷,要多给小师弟准备些火晶。
正神志不清地胡思乱想,一双手绕过来将他一把捞起,翻了个面,面向床帐顶。
江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掐诀用过了清洁术法,面上没有了女子红妆的痕迹。
少年时期的江秋雨,是柳越最熟悉的模样。
这是柳越一手培养起来的师弟,柳越亲眼见证过他的成长,目睹过他每一丝每一毫的变化。
无论是能力上的,还是容貌上的。
原来小师弟在这里。
柳越目不转睛地追寻江秋雨的脸,想要在摇摇晃晃里看清楚。
他为什么看不清他?
“停下,停下来,江秋雨……”柳越失声喃喃。
少年干净清澈的嗓音,是雪融后的泉,清冽,柔缓,也是柳越最熟悉的好音色。
不过,江秋雨纯然一笑,说出来的话语却在此刻显得有些残忍。
柳越在一道道暧昧声响里,听见他说:
“不好。”
之后,他就更难看清小师弟的脸。
也是这个时候,潜藏许久的羞耻心与自我声讨质问,在这一刻蓦然决堤。
他在干什么?他们又在干什么?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他拉着江秋雨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