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一旦有了蒹葭花月,什么意气满怀都得化作绕指柔。”
柳越恼羞成怒:“我没有心上人!”
阿姐貌似很惊讶:“我可没说你写的是心上人啊。”
“蒹葭与花月也可以是代指些别的,熊猫崽,你怎么一上来就认定我说的是代指与心上人有关了?”
阿姐凑近,神秘兮兮的:“莫非——”
“你真有?但不能说?”
说着,不轻不重地拍在柳越肩上,又悄声道:
“你别怕,先与阿姐说说。”
“虽然不知道族老们会如何安排你的婚事,但若你实在喜欢那姑娘,姐姐们还能替你多与族老周旋周旋。”
柳越大喊冤枉,这茬就过不去了是吗!
但他还是先认真纠正道:“不是姑娘。”
“不是姑娘!?”阿姐惊讶到合不拢嘴。
正想着该如何去与柳越的同母姐姐交代,再如何告知姐妹们。
甚至就连怎样召集氏族姐妹们一起想办法帮助自家这唯一的熊猫崽去周旋商量的方案都想好了。
“素阿姐,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心上人!我写这个只是因为……”
说着说着就犯了难,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族亲阿姐看他为难模样,忍不住噗呲一笑,给他搭台阶下。
“好好好,阿姐知道,阿姐不逗你了。”
通红着脸搁笔收纸,期间捂住的手仍然没有揭开。
柳越被族亲阿姐状似无意的视线盯的浑身难受,恨不能凿个墙缝立马钻进去。
“素阿姐今日怎么想起我了?我本想着去拜访你,结果您还先一步登门。”
柳越的专属书房有休息区,桌椅俱全,位置挑的很好,空气舒畅,光线适宜。
另有香炉添香,插花增雅。
他将来客引去休息区,让座请茶,相对着落座。
族亲阿姐并腿端坐着。
珍珠点缀的盘发优雅,长款连衣裙款式复古,一条细长丝巾在线条漂亮的颈部打上一个精致简约的结。
她来时穿着的中长针织开衫外套已经被陈姨接过放好。
天然的好气色不如何需要妆面,对这位族亲阿姐来说,日常薄涂一层色泽稍淡的口红足矣。
柳越这一脉灵修古氏族的基因极好,这几百年间生出来的女儿们也是个顶个的貌美。
“不知道是哪位不省心的弟弟,让老师们最近颇有微词。”
那方语毕,收了玩闹,模样也正经起来。
柳越一愣,回忆起近日课程,微微垂首,不说话了。
族亲阿姐正色不久,又破了功,舒朗笑着:
“别紧张啊,越阿弟,老师们没有说你不好,姐姐们也不是来责怪你的。”
况且,她现在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你要来拜访我?怎么想起你素姐姐来了?”
因为觉得江秋雨天天披发有点可惜,柳越想要对他的头发下点功夫。
编发柳越会,他跟着族亲姐姐们学了许多,妹妹们也常常闹着要他帮忙编发。
边学边练手了好几年,他现在早已得心应手。
但还是差点东西,他想在编发里给江秋雨加点小饰品。
柳越开门见山道:
“我记得素姐姐十五岁时独身去往外地拜了两师,学了古法绳结与花丝镶嵌的技艺……”
“怎么,阿弟对这也感兴趣,你想学?”族亲阿姐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
“花丝镶嵌做出来的饰品丝嵌斑斓,精巧独致,我可一直念着。”
族亲阿姐似乎丝毫不意外,点头应了。
“越阿弟求学,阿姐自然不会拒绝。你想何时来试?”
心中回忆了一下这些天的课程安排,柳越报出时间,族亲阿姐笑着说好。
然后话题便转去了别处。
等到陈姨敲门来提醒柳越教授古典乐理的老师已经到达,族亲阿姐才起身与他辞别。
归途的风算不上畅快,哪怕回到了自己的幽静花园,淡雅的香也只能增添烦忧。
她的心摇晃着,若将离枝的花,既惧怕着有人伸手,却又同时渴望被采摘。
电话铃响,花也自愿跌下枝头。
该面临的始终需要面临,她们已经逃避太久了。
可逃避也只能维护一时的风平浪静,无法平安度过永恒。
看不透的未来有太多未知变数,她们赌不起,也不敢赌。
“阿锦,我按照你的嘱托已经去见过越阿弟了,他很好。”
“至少……现在还很好。”
族亲阿姐蹙起秀眉,忽地自嘲笑了。
“还记得吗?阿弟第一次去看氏族历代守护的大阵,那时他活蹦乱跳去,回来却病怏怏的。”
“是的,我们都记得,那次他发了一场高热,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是问为什么我要突然提这个?”
她放任自己陷入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
“自然是有原因的。”
“阿锦,越阿弟在高热时迷迷糊糊说过他看见了很多东西,很多没见过的人和事物……你还记得这个吗?”
“很长一段时间,他总是说他看见了一个少年,小他五岁的小少年。”
“他说那个少年有双很漂亮的眼睛。”
族亲阿姐的手开始颤抖,她快拿不住自己的电话了,索性就将它放在了身边阳台观景区的玻璃桌上。
“潋姨妈是族中最好的医师,也是见多识广的通灵老人,阿锦,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她说过的话。”
【灵树流落外域,异世传递言语。】
【联通异世的孩子,最终会受到指引而去,生灵界留不住他。】
“高热退去,他不记得哪怕一句自己迷糊时的言语,我们也一直没人敢告诉他。”
“这么多年平安无事,我们都差点忘了……”
说到这处,滴珠糊了视线。
“越阿弟曾经窥探到的那个异世少年好像长大了,他再次出现在了越阿弟的生活中。”
“阿锦,我好怕——越阿弟到底会被带去何处?”
电话另一处,一身干练修身女士西装的英丽女子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高楼大厦,应对魔都金窟。
她的面目多有几分慈悲,性子却烈如焰火。
女子沉声回复:“我知道了。”
语毕,察觉到电话那头的细微抽噎,她又耐下性子温言安抚。
提到潋姨妈,柳锦不得不一同回忆起这位长辈私下里拉着她所说的另外一番话。
【他有一命定表字,会是由你所取。】
【这是他去往异界的契机。】
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它们却仍然能追逐而来,哪怕隔了许多年。
她明明不曾为阿弟拟订表字,即使如此,却仍无法逃脱这既定命局吗?
阿弟曾经与她们描述过一个世界,那是他脑中的故事,也是他将在未来打磨并完善的故事。
犹记得那日柳越绘声绘色说了许久,精细到各种细节,也说了不少自己的打算。
【我想让这个故事无cp,男主安心搞事业。】
【另外,等完成这本,我还想再开一本,就以一位女子为主角,以她的视角叙事。】
【说起来,这个女子的性子很像家里族亲姐妹们的集合体……】
【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姬红缨,怎么样?】
【马上红缨缚苍龙,这样的气魄,足够支撑她从太女到女帝。】
柳锦觉得,她的阿弟可能不仅仅只是窥探到了一位少年。
了解的事情越多,建立的联系越多,她们便越留不住他。
尚好,至少阿弟描绘出的那个世界……
一切都好。
……
跟着族亲阿姐学了好几日的花丝镶嵌,柳越终于在阿姐耐心的指导下完成了一些令他极其满意的饰品。
“阿弟,你写的那位眼眸承载星月的少年,你觉得他如何?”
一次,柳越正认认真真在填丝,族亲阿姐没来由的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