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小师弟是百毒不侵的纯灵体质,以血肉之身挨下各种妖毒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疼反正是少不了你的,上次也是,上上次还是,还有上上上次……”
一一细数过后,柳越有点眼前发黑。
他扶额定心,气,但没辙:
“秋雨,你未免也太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了。”
江秋雨停下看他一眼,很自然笑道:
“有师兄如此挂念着,秋雨还是愿意惜命的。”
柳越又没了脾气。
见小师弟终于穿戴齐整,柳越便移步去替他支起窗户,迎接晨风,散去湿热潮气。
同一时间,江秋雨运诀,混着药香的温水便悉数自窗而出,落入泥土。
感觉差不多了该去集合,柳越又问他:“东西可备齐全了?”
“昨日便收拾齐全了。”
大师兄点点头,心道:
这方面还是让人省心的。
今日仍旧是统一的流光翎羽月白法衣弟子服饰,只见他脚踏白底云纹皂靴就准备同柳越一道出门。
才刚抬脚,便被人拉住腕子,按回木椅坐好。
江秋雨不明所以: “……?”
“头发还没干透,你想就这么出去?”
柳越运起风法,细细为江秋雨抓梳着。
那风竟是温热的。
不多时,墨发柔顺而暖,吹干后显得很蓬松自然。
柳越从匣子里熟练抽出一根月白底金纹发带替他束好。
发带尾端同墨发一起倾泻悬空,见着两三朵点缀的金桂,大师兄满意极了。
——适配啊,真的。
这一系列操作简直流畅熟练得令人发指。
江秋雨见镜中人幼时如此,现如今依然,果然还是没忍住叹气:
“师兄,我非仍是个孩子。”
定型异香是成年标志不假,小师弟已经年满十八不假……
柳越笑而不语,只在心中反驳他:
你师兄说你是你就是!
羽剑宗传承延续千百代,薪火相传间也出过不少宗师真人,而这近百年又有流萤长老仙门魁首的威名镇着,自然是万门来朝,人人神往。
是矣,羽剑宗在人满为患的入门测试之中遴选出不少天资绝佳且有德傍身的青年才俊。
灵使对顾掌门所提“贵宗如今人才济济”绝非什么客套虚言。
柳越与几位同门弟子见了礼,又清点了一番人数后,这种感觉则更盛。
玉灵殿测试每八年一次,除灵树亲择外,下发的测验名额非常有限。
分配给各门各派中也绝非什么均等分配,声望与人才的多寡才是重中之重。
很显然,羽剑宗两样都占齐了。
同等级的大派至多也仅能分得三四个名额,而灵使同灵树亲点名册一道留下的象征名额的入境信物却高达六份。
本已极多,现下又一核对人名,算上灵树择选的四名弟子,这一行十人,外加柳越这一领队共十一人。
……数目真的已经非常可观了。
陆止奉命调来三辆芥子飞舟,柳越按男女师承分好人。
莲渡长老自有飞舟,已经先行一步开路。
因着怕扰了弟子早课,他们一行人选在山顶远离弟子活动的一片空地上催动飞舟,向着蓬莱而去。
飞舟靠灵石为燃料,不需要人为用灵力持续供能,但仍得有人随时看着,控制航向。
这差事先落到了林漠头上,他立于舟头,浮云遮眼,视线却仍固执地投向人间。
他喃喃自语着,似乎微微出神:
“月下涧那边……”
高天孤影,黯然伤魂。
见多了林大商人的油嘴滑舌,陡然见他如此一副愁眉不展的正经模样,柳越脚步一顿,一时还怀疑自己是不是上错了舟。
但下一刻,察觉到有人出来,林漠转身而对,正迎上柳越错愕的脸。
回想起自己脑子一抽赌输后交出去的符箓小人,他就能清晰听到玉叶相撞的清脆丁玲声。
大商人顿时心头滴血气不打一处来,表情又成了柳越最熟悉的模样。
“柳师兄,我知道自己技不如人输的彻底,但你能不能这段时间少来我眼前晃悠,我怕我忍不住犯戒私斗同门!”这话他说的咬牙切齿。
看他这样,柳越失笑,顺带松了口气,还有心思问:
“你这改良版符箓看着精细,一个得卖不少玉叶吧?”
林漠颤抖着握拳闭眼,几乎崩溃:“这还用说!”
柳越点点头,叹气,表示惋惜。
林漠:“……”到底还能不能友好相处了。
在舟头找个位置落座,柳越并指画出一个基础阵法,辅以灵力催动,一个小型结界落成,隔绝不少高空寒风。
林漠注视全程,别扭道:“柳师兄,你还真是哪哪都要涉猎一二。”
“无论哪一脉传承,后辈之首都这样……”
是身份所迫?还是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柳越失笑:
“只是选修了初级阵法学与初级药理学,我不怎么擅长这些偏理论的东西。只因常出门在外,为求平安,所以略有涉猎。”
“倒是林师弟你,擅长符箓,剑道这条路也走的不错,你也多给自己些信心。”
首徒也是人,大家都平等,也都一样,不要被荣光迷了眼。
柳越心道:
是个人都多多少少会有不足,任何时候的盲目赞美与追崇都不可取。
“咱们要用辩证思维看待问题。”柳越很认真。
林漠困惑上脸:“什么便……什么正?”
给他好好讲一下吧,他可能还得有新的困惑,柳越叹气,而且哪有那么容易讲清楚,里面包含的东西可不少。
“下次一定。”
好万恶的承诺。
“哦。”林漠其实没听懂,但答应就对了。
他本是站着的,这时也坐下来,林漠又看了看已成型的结界才道:“即便是些入门浅层的东西,也是有个三六九等。”
“你这一手阵法结界一设,隔绝寒风,还能保证内部空气自由通畅如在地面,已是极好。”他还是夸了一句。
好歹也是月下涧转来的,虽然林漠自己在阵法方面平平无奇,但好坏程度还是能清楚分辨。
他又一瞥柳越身侧,如絮是灵武,可供主人心意自由召来去,此时不在柳越腰侧也是正常。
林漠又把目光移回浮云之下。
得了,柳越想着,他肯定不恐高。
自家孩子上舟就入内室,入定静修。陆止也乐得不用去上早课而选择去补觉。
现下就他们二人在外面无事可做,正好聊天解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