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她,回到了小时候。
她飘在半空中,来到了一棵大榕树上方,大树附近不远处还有一个土地庙。
这棵大榕树枝干非常粗壮,七八人合抱才能环抱住整个主枝干,枝桠向四面八方伸展,层层叠叠的树叶遮天蔽日。树皮表面都覆满青苔。
虬结交错的根须从枝干垂落下来,有的纤细如丝随风轻摆,有的粗壮如手臂。
此刻,大树下传来阵阵银铃般的欢笑声,有好几个小孩子揪着垂落下来的根须荡来荡去。
这不是村里的那棵千年古榕树吗?她怎么梦到这里来了,她突然想往那几个孩童方向靠近。
她刚这么一想,人就出现她们旁边。
甚至还能清楚听到她们的交谈声。
“莲子,待会我们玩过家家吧,我来当老板娘。”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女孩说道。
“那我当客人好了,我来买你的东西。”黄衣女孩说完立即跑到树底下捡起树叶当“钱”。
“微子,你要卖什么,我把钱准备好了。”
粉衣女孩杵着下巴思考片刻,突然眼睛一亮:“莲子,我想好卖什么了,卖水果!”
“水果?你去哪里摘。”
“你看我的。”接着粉色衣服的女孩把凉鞋踢掉,噌蹭蹭就往大榕树上爬,像个小猴子。
周可微往榕树枝条看去,上面结了许多黑色的果实。转眼间,小女孩已经伸手去够枝条上的黑色果实,纤细的枝条开始频繁地摇晃起来。
“危险啊,你快下来!”周可微意念一动就出现在树干上,想伸手去拉住她,手就穿过了她的身体,重复好几次,都是这样的。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新乐趣,不断的在树枝上摇晃起来,开心的哈哈哈大笑起来。
“莲子,你快帮我把地上的水果捡起来。”
“我要把它们统统摇下来!”
粉衣女孩正得意,树枝“咔嚓”一声断了,周可微眼睁睁看着她从三四米高的树上掉落下来。
“小心!”她快速地飘过去想要接住,指尖徒劳地抓向虚空中。小女孩一边坠落一边发出凄厉的“啊啊啊”声,周可微甚至能清楚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失重感,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突然,小女孩被人救下来了。
一位老爷爷环手稳稳接住了她,他身着宽大的墨绿色衣袍,满头银丝在风中轻扬,脸上布满了深深的褶皱,眼窝深凹,眼眸深邃睿智。
老爷爷把她放下来后,伸手捋捋雪白的长胡子,笑得一脸慈祥:“乖,别爬那么高,危险。”
说完话,他还意味深长地朝周可微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
周可微想飘过去问他是谁,可是仿佛有一层结界挡住她,根本动弹不了。
正要开口说话,梦就醒了。
醒来后,她心里一直惦记这件事情。
她小时候确实很喜欢去古树那里玩,特别是炎热的夏天,太阳根本晒不到。她竟然从树上摔下来过吗?这段记忆仿佛被人刻意擦拭掉了。
不过,她昨晚为什么又突然梦到了呢?
下楼后,看到奶奶正躺在躺椅上听收音机。
“奶,听曲呢。”
“囡囡起了,今天奶煮了粟米粉粥跟荷包蛋,养养胃,赶紧去吃。”周奶奶摆手催促道。
吃完早餐,想到昨晚的梦境,她犹豫半晌还是打算问问:
“奶,我小时候从古榕树上摔下来过么?”
“老村那棵么?我想想…”周奶奶闻言,半阖的眼缓缓睁开,手指缓缓攥紧了蒲扇柄。
“好像有那么一回事…”
“大概是在你四五岁的时候,有天你哭哇哇的跑回来找我,说从很高的树上摔下来了。
我把你浑身上下检查了遍,一点伤痕都没有,我还教育你不许撒谎骗人,你更委屈了。
你说是有个白头发的老人救了,还说小莲那丫头也瞧见了。然后我就想着,带点东西去感谢人家一番,就问小莲有没有看见是谁救的你。
小莲说并没有人看到有人救下你啊,说你只是被榕树的根须卡住了,才没有掉下来的。”
周可微沉默,小莲是比她大两岁的发小。
周奶奶的回忆还在继续。
“不过,那天我还是带了肉跟鸡蛋,去拜土地庙跟古榕树,还在树上给你挂了祈福带呢。”
“唉,现在村里人都搬到新村外面住了,逢年过节都懒得回去祭拜土地庙跟古树了。”
“再加上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读书多了,接受到地教育也不一样了,都不信这些了…”周奶奶的语气里透着失落。
以前古榕树的枝桠上挂满了许愿带。逢年过节,全村人抬着三牲摆满了土地庙前的空地。孩童们围在爷爷奶奶身边听他们讲古。
什么土地公公托梦了!古榕树显灵了!
她印象最深的一个版本就是:
有个村民独自跑去别人家喝酒,回来的路上已经喝醉了,意识模糊,走路东倒西歪的。
他家在最村尾的地方,回家必定会经过古榕树。当时上面派了很多技术人员来村里开关于鱼苗养殖的讲座,很多村民跟风养鱼,把水田改造成了水塘,用来种莲藕,养鱼,养螺蛳养田螺。
醉酒的村民踉踉跄跄的往家的方向走去,但是他的脚步就不听使唤往鱼塘里面走去。
就在他一脚踏进鱼塘的瞬间,他眼睛突然瞥到旁边有一只全身会发光的小鸡崽,不停在“叽叽”地叫,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立马收回了脚。
慢慢地。
从四面八方跑来越来越多的小鸡崽,每一只都是浑身金灿灿的,非常诱人,他开始追赶起来,想要将它们占为己有。
无论他跑得多快,始终追不上它们。
小鸡崽们一路领着他,往古榕树方向跑去,醉酒村民也踏上了安全的地面。
小鸡崽们看到他安全了,在古榕树找了一个树洞钻了进去,消失不见了。
醉酒的村民看到它们消失不见了,醉意都消散了几分,甚至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他看得非常真切,而且离他只有几步远。
那些小鸡崽肯定是大宝贝。他就是那个有缘人,注定是要他发财了。
他使劲扒拉树洞,没有任何收获后。
他立刻往家的方向跑去,要回去拿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