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安稳到老，一生安宁，平静地走入轮回。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秋眉一怔。
他的手突然无力，手上断剑松开，丹田内的震荡停下，自爆进程中止。
“扑——”
人皇剑幡刺入秋眉丹田，自爆的蓄力像是戳破的水球，倏地散开，灵气外溢。
不妄看着这一幕，轻啧一声。
闲聊是要闲聊的，但趁着对方心神松懈，干掉对方也是要果断出手的。
毕竟，一个太虚修士自爆，黎扶和屠仙都已强弩之末，会带来巨大麻烦，能毫不费力瓦解掉，有什么不好？
这才是鬼煞主。
连和人闲聊都有另一个目的。
鲜血溅到黎扶脸上，她没有擦，就那么保持握着人皇剑的姿势，安安静静看着五长老神魂俱灭。
就像是看到那天九霄之上……
那个坐在上首，高高在上的“仙人”轰然倒下。
秋眉没有挣扎，最后看了眼飘荡的剑幡，眼中各种情绪闪过，最后归于一个。
人生最后的念头只有一个，那是他一直逃避的现实——
没有天命之人、没有不公道的他们，就没有鬼煞主。
那天，他想让花月与沉萧来对峙。
他曾经短暂的、想要为冤鬼主持过公道，可是，终究因为修仙者的身份，因为天命之人而放弃。
他想，不过是一个冤鬼而已。
天下那么多冤鬼，他也不是要给所有冤鬼主持公道的，区区怨鬼，哪里比得上天命之人？
有这个念头开始，道心就已经坏了。
而今日，是昨日种得因。
他得了他的报应，九霄呢？未来的修仙界呢？
秋眉都已经看不到。
他彻底闭上眼睛，身体散开成灵气，飘荡开，消失在天地间。
又杀了一个九霄长老。
黎扶看着自己手上的人皇剑幡，却是微微蹙眉：
“九霄长老很强。”
“这不是废话吗？”不妄疑惑地看着她，“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黎扶摇摇头，没有回答。
不妄也不追问，反而说道：“你还要继续吗？”
他张开手，手上还有很多缕黑气，可以去找那些还在逃命的人。
怨鬼世界当中，还有很多修士没出去。
黎扶摇头：“不了。”
屠仙十分赞同：“你身体撑不住了，是该停下。”
“对我而言，没什么撑不住。”黎扶看向乘云宗方向的缺口，眼神深邃，“是必须出去了，否则，九霄那些家伙又要捣乱。”
话音落地，她撑着人皇剑幡站起来。
*
九霄活着的长老们勉力支撑，带着赶来的修士们一起，将灵气注入无怨谷的封印之上。
他们必须封死曲山！
大长老冷笑：“她不是还在里面杀得痛快吗？那就别出来了！”
含徽垂下眼眸，到底什么都没说，她想的是困住曲山，大长老要更狠一些，想连同鬼煞主一起。
里面还有很多修士……
黎扶如果出不来，那些人也就出不来了，这是以他们牵制住黎扶，完成封印。
甚至可能只是一时的封印，却要无数修士殉葬。
但这确实对修仙界有利，黎扶强大的速度太快，能封住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众多高阶修士都选择忽略里面的人，将灵力注入封印，一点点加强封印力量……
“咚！”
“咚咚！”
封印下面像是有什么在敲打，符篆一点点鼓起来，像是随时要破开，怨气从破口处溢出。
众人面色一变。
三长老喝道：“她要出来了！”
该死的，怎么会这么快？！
她不是想杀修士吗？为什么不留在里面杀个够？
大长老眼中满是懊恼。
此时，一道黑影从封印之下窜出，强大的怨气冲击压制曲山的符篆，掀起飓风，怨气升腾，无怨谷更是被怨气填满，染黑整天片。
黎扶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含徽失望愤怒的同时，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她的算计总是走在他们前面。
在他们出来后，想立刻封住曲山的时候，她已经放弃追杀怨鬼世界的修士，拿着人皇剑幡出来，一切都恰是时候，正如在怨鬼世界。
这一局，彻彻底底结束。
人皇剑幡在黎扶手上，用力一挥，已经清醒过来的曲山顺应召唤，庞大的怨气冲开符篆，滔天的黑气凝聚，往一处汇集。
旋涡中心，一个人影慢慢出现。
在五官尚且模糊的时候，那道冲出来的人影便已经开始大笑：“哈哈哈，关了这么久，老子终于出来了，乘云宗，你们完蛋了！”
黎扶握着人皇剑幡的手一顿。
这家伙……
性格似乎有些出乎预料。
下一刻，一道人影冲入人皇剑幡，强大的太虚巅峰怨气顺着他的动作，全部涌入黑色魂幡之内！
庞大怨气生出无数怨鬼，他们在黎扶周围张牙舞爪，围着剑幡叫嚣。
人皇剑幡吸收着强大怨气，颤抖起来，黑光照破天际，魂幡铺开，周围怨气动荡，恐怖威压几乎笼罩住附近的所有人。
九霄众人原本准备用来封印的灵力，全都变成屏障，护住自身。
他们死死盯着面前一幕。
怨鬼世界破了，里面还活着的修士被扔了出来，曲山进入人皇剑幡，无怨谷源源不断的怨气还在向魂幡涌入。
黎扶脚下，八卦图缓缓浮现，黑金色的图案映在漆黑的幡上。
曲山落在八卦图上。
怨气呈旋涡涌入黎扶体内，她的修为攀升，自金丹直奔元婴！
魂幡张扬飘动，周围怨鬼叫嚣越发大声，鬼影重重，宛如在呐喊庆贺，百鬼兴奋。
贺，鬼煞主再次变强。
曲山盘腿坐在八卦图的震字位，黑气缠绕，额间出现绿色火纹，在无怨谷全部怨气收入人皇剑幡的瞬间，他睁开了眼睛，放肆地桀骜一笑——
“人皇剑幡，曲山，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