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竟敢伤我……”
那声音，与其说是从能量体口中发出，不如说是从九幽地狱的最深处传来，带着亘古的冰冷和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洪羽和吕瑶的心头，让他们本就苍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伤它？
洪羽心里苦笑。
刚才那搏命一击，怕是连给这家伙挠痒痒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嗯，让它稍微不爽了一下？
可就这么一下，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加恐怖的杀意。
那巨大的独眼，原本只是冷漠，此刻却染上了一丝……不，是浓烈的暴虐！
仿佛被顽童挑衅了的远古凶兽，即将展露它真正的獠牙。
周围的黑暗能量像是收到了指令，更加疯狂地朝着能量体汇聚。
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如同百川归海，争先恐后地涌入那庞大的身躯。
能量体的光芒不再是之前的稳定，而是开始剧烈地闪烁、膨胀，仿佛一颗即将爆炸的黑暗星辰。
“咕咚。”
洪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黑暗能量的不断涌入，对方的气息正在以一种几何级数的方式暴涨！
那种压迫感，不再是之前若有若无的威慑，而是如同实质般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他们的精神和肉体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又仿佛在微微震颤，那是纯粹的能量过于密集，开始影响到空间本身的表现。
地面上细小的石子无声地悬浮起来，又在无形的力量下被碾成齑粉。
“洪羽……”吕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紧紧抓着洪羽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它……它好像变得更强了……强得……离谱……”
何止是离谱！
洪羽心中警铃大作。
他甚至有种感觉，如果说之前的能量体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湖泊，那么现在，它正在朝着一片汪洋大海蜕变！
这还怎么打？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一次漫过心堤。
体内的灵力早已是涓涓细流，在刚才的对抗中几乎消耗殆尽。
经脉传来阵阵刺痛，那是灵力过度透支的信号。
精神海更是如同被狂风肆虐过的湖面，一片混乱，每一次试图集中精神，都会带来针扎般的痛楚。
身体的疲惫感如同附骨之疽，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着想要休息。
洪羽看了一眼身旁的吕瑶，她的情况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原本灵动的双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绝美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呼吸都显得有些急促和紊乱。
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紧贴在脸颊上，更添了几分脆弱。
可即便是这样，吕瑶的眼神依旧没有丝毫退缩。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照着洪羽的身影，充满了信任和……一种近乎盲目的决心。
“我们不能放弃。”洪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和恐惧，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瑶儿，我们还没输。”
输？怎么可能认输！
他洪羽，从一个被家族唾弃的“废物”，一路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
不是天赋，不是背景，是那股子不服输的狠劲，是那份对长生的执念，是对命运不公的咆哮！
在这里倒下？开什么玩笑！
他还没找到回家的路，还没真正踏上长生大道，还没能给瑶儿一个安稳的未来……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更何况，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何会出现在玄灵门的试炼之地？
它身上那股子诡异的黑暗气息，总让洪羽觉得没那么简单。
不把它弄明白，他寝食难安！
生存下去，然后，揭开这一切的真相！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他几乎熄灭的斗志。
洪羽强行运转丹田内仅存的几缕灵力，如同压榨海绵里的最后一滴水。
同时，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起来。
硬拼肯定不行，那跟找死没区别。
逃跑？
看这架势，对方积蓄完力量，恐怕一个念头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逃跑的机会渺茫。
唯一的生路，或许还是在那“时空灵瞳”上！
可是，使用时空灵瞳的代价……洪羽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眩晕感袭来。
每一次过度使用，都像是在精神世界里引爆一颗炸弹，那种撕裂般的痛苦，足以让意志最坚定的人崩溃。
但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瑶儿，待会儿听我指令，准备好你最强的攻击手段。”洪羽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吕瑶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好！”
她不知道洪羽想做什么这种信任，早已超越了言语，融入了灵魂。
就在这时——
“嗡！！！”
能量体猛地一震，周围疯狂汇聚的黑暗能量戛然而止！
它身上的光芒不再剧烈闪烁，而是稳定下来，凝聚成一种深邃到极致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那只巨大的独眼缓缓转动，锁定了下方如同蝼蚁般的两人。
积蓄，完成了！
下一刻，没有惊天动地的咆哮，也没有毁天灭地的光柱。
那能量体，只是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没错，就像是叹息，又像是某种古老存在的呼吸。
然而，随着这一“呼”，它身前的空间猛地扭曲、塌陷！
无尽的黑暗能量被压缩、凝聚，化作了一片肉眼可见的黑色风暴！
这风暴并非狂风那种物理层面的吹袭，而是纯粹的、毁灭性的黑暗能量洪流！
它旋转着，咆哮着，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岩石、尘土，甚至连光线，一旦被卷入其中，都在瞬间被同化、湮灭，化为风暴的一部分！
“不好！快躲！”洪羽瞳孔猛缩，拉着吕瑶的手，想也不想，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暴退！
几乎就在他们离开原地的刹那，那片黑暗能量风暴便如同推土机般碾压而过，留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沟壑”，沟壑边缘的空间还在不断扭曲、破碎，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嘶……”洪羽倒吸一口凉气。
这威力，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攻击都要恐怖得多！
这根本不是他们现在这个境界能够硬抗的！
风暴并未停歇，在能量体的操控下，如同跗骨之蛆，调转方向，再次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速度之快，范围之广，几乎封锁了他们所有的躲避空间！
“左边！”洪羽低吼一声，凭借着战斗本能和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再次险之又险地避开风暴的正面冲击。
狂暴的能量擦身而过，那股几乎要将灵魂都撕裂的恐怖吸力，让洪羽和吕瑶都是一阵头晕目眩。
仅仅是余波，就让他们的护体灵光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几近破碎！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被追上！”吕瑶焦急地喊道，一边竭力维持着身形，一边快速掐动法诀，一道道淡蓝色的冰锥凭空凝聚，射向能量风暴，却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散无踪。
“我知道！”洪羽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团庞大而混乱的能量体，以及那道追魂夺命般的黑暗风暴。
必须找到它的破绽！一定有破绽！
这鬼东西虽然强得变态，但它似乎……并不是一个完美的整体？
刚才它说话了，证明它有意识，但它的攻击方式，却显得有些……混乱？
对，就是混乱！
像是一个力量无穷但控制力不足的巨人！
拼了！
洪羽心中发狠，眼中陡然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
“时空灵瞳，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冲击着他的大脑，仿佛有无数根钢针狠狠刺入，眼前瞬间一黑，随即又被无数扭曲的光线和色彩所充斥。
忍住！必须忍住！
洪羽强忍着那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的剧痛，将所有的精神力都灌注到双眼之中。
眼前的世界，变了！
在时空灵瞳的视野里，那庞大的能量体不再是模糊的光团，而是由无数条明暗不定的能量流交织而成。
大部分能量流都汹涌澎湃，呈现出一种毁灭性的暗黑色。
但……在那庞大复杂的能量网络中，洪羽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就在能量体操控那黑暗风暴的某个关键节点上，有一小股能量流，其流转速度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慢上半拍，而且颜色也略显驳杂，似乎……不够纯粹！
那里，就是破绽！一个微不足道，但确实存在的破绽！
抓住它！
“瑶儿！听我口令，凝聚你最强的穿透性法术，目标……”洪羽的声音因为精神力的剧烈消耗而变得嘶哑不堪，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报出了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和位置，“三息之后，全力出手！”
“明白！”吕瑶没有丝毫迟疑，几乎在洪羽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双手快速结印，周身仅存的灵力疯狂涌动，一柄闪烁着璀璨蓝光的、近乎实质化的冰枪开始在她身前凝聚，枪尖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和无匹的锋锐！
三息！
对于此刻身处狂暴风暴追杀下的他们来说，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洪羽拉着吕瑶，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每一次闪避都游走在生死的边缘。
黑暗能量风暴的边缘不断擦过他们的身体，带起一片片血花，护体灵光早已彻底破碎！
剧痛不断传来，但洪羽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他的全部心神都锁定在时空灵瞳捕捉到的那个破绽上！
“就是现在！”
在又一次险之又险地避开风暴核心后，洪羽猛地停住身形，将体内最后一点灵力压榨出来，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极其凝练的、闪烁着淡淡金芒的指风，如同划破黑夜的流星，直刺那个能量流转滞涩的节点！
与此同时，吕瑶娇喝一声，身前那柄凝聚了她所有力量的冰枪，也化作一道惊天长虹，紧随洪羽的指风之后，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悍然射出！
一金一蓝两道光芒，在黑暗能量风暴的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耀眼！
它们精准地、几乎不分先后地击中了洪羽所指的那个位置！
“噗嗤！”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能量体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被击中的部位，光芒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黯淡！
更重要的是，那原本流畅无比、追魂夺命般的黑暗能量风暴，其旋转的节奏，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
成功了！
洪羽心中一喜，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一股更加恐怖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眼前的景物开始天旋地转。
“噗！”他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精神力的过度透支，终于开始反噬。
吕瑶见状，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洪羽，俏脸上满是担忧：“洪羽！你怎么样？”
洪羽勉强摆了摆手，视线死死盯着前方。
只见那能量体被击中的地方，黯淡仅仅持续了不到半息的时间，便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深邃黑暗。
那只巨大的独眼，死死地盯住了他们，冰冷的暴虐之中，似乎又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疯狂！
洪羽瞳孔骤缩，厉声喝道：“瑶儿，快退！”那能量体，如同被彻底激怒的远古凶兽，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它庞大的身躯剧烈震颤，表面涌动着令人作呕的黑色粘稠液体，仿佛沸腾的沥青。
下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那粘稠的液体开始拉伸、变形，最终分裂成数十个更小的能量体！
这些小能量体，每一个都拥有和本体相似的独眼，闪烁着幽冷的红光，如同饿狼般，死死地盯着洪羽和吕瑶。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散发着比之前更加浓烈的恶意和杀意。
洪羽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些小能量体，虽然体积小得多，但速度却快得惊人！
它们如同离弦之箭，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人包抄过来！
洪羽和吕瑶几乎同时出手，剑光和冰锥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出，然而，这些小能量体却灵活得如同鬼魅，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他们的攻击，并不断缩小包围圈。
“该死！”洪羽低骂一声，挥剑格挡住一只小能量体的攻击。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更多的攻击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疲于奔命，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吕瑶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她虽然竭力抵挡，但这些小能量体的攻击刁钻古怪，防不胜防。
她的身上很快便多了几道细小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渗透出来，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洪羽……我……\"吕瑶的声音带着一丝痛苦和绝望。
洪羽没有回答，他的难道，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不！
他不甘心！
“轰！”
一只小能量体猛地撞击在洪羽的护体灵力上，剧烈的冲击让他倒退数步，体内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洪羽！”吕瑶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另外几只小能量体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洪羽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疯狂。
“既然躲不掉，那就……”他猛地抬头，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