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初跟丢他之后,何桑就立马安排了人手就对各个高速收费口进行了布控。但是几方人马在那个方向能去的高速出口等了好久也没见到他发现身影。
何桑觉得孟冉应该知道收费口他过不去,所以压根儿就没上高速,所以在布控收费站的同时也调派人手顺着他消失的方向各个支路进行调查,最后还真让他们在一条通往乡镇的马路上找到了早已经被孟冉丢弃的那辆跑车。
其实在发现的这辆车的时候,何桑就感觉到了不对。从这条路孟冉完全可以绕开高速收费口的布控,到时候可以逃窜的方向非常多,要抓捕起来十分不易。
但是孟冉却选择了就把车丢弃在路边。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牌照已经被监控了所以他才选择丢弃车辆,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在是没必要选择把车丢在这里,这样他起码得徒步十公里左右才能到最近的镇上。他完全可以将车开到一个相对交通比较方便的地方再丢弃也不迟。
为了以防万一,何桑还特地加派无人机用热成像技术外加人工在附近几公里搜索了一番,压根儿没发现人的踪影。
综合之下,何桑考虑孟冉极有可能在丢弃车辆之后又返回到了主路上,选择搭顺风车离开。
但是现在又有个问题,错过这条支路后再继续往北行驶就只能上高速了,可他们又在高速上的布控又根本没发现他的身影。
想到这里,何桑想只有一种可能——孟冉确实搭了顺风车,但并不是向北走,而是向南走又回到了城里。
何桑没敢耽搁,立即向局里的领导做了报告。也就在这时,何桑也才知道关于孟冉是连环案凶手的这件事,已经在网上一片沸腾之势。
网上舆论炸开了锅,局里领导对于何桑的报告虽有疑惑但是也批准了他要求加派人手对城内严加巡查的要求。
刚开始何桑手底下的人也同样疑惑孟冉是不是真的又回到了城里,毕竟往城里跑之后他们完全就可以把城里扎成一个大口袋,到时候他要跑就是难上加难。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应该不会往城里跑。
可事实很快证明了何桑的猜想是正确的,因为这个时候有人向警方报案在街边的一辆车里发现了尸体。
由于城内戒严,接警中心将这件案子转给了就在附近的警察,而何桑也第一时间驱车赶了过去。
这次的孟冉是更加肆无忌惮了,对着死者的脖子连捅几刀,最后车门一关便扬长而去,明知车内有行车记录仪他也丝毫不管。
于是,警方也在车内的行车记录仪里看到了案发的整个经过。
就在那条支路附近,孟冉以车辆抛锚又急着回医院探望家人为借口上了这辆车。
沿途之中司机跟孟冉说起他是在到处跑业务拉订单的,这回好容易放几天假准备回家看看自己的老婆孩子。只是他遇见了孟冉,即便知道这位好心载他的司机是盼着归家团圆的,也依旧没能阻止他下手。
当何桑跟他手底下的人看见行车记录仪中的视频时,本就熬了夜的一群男人此刻眼睛憋得更加通红,捏得拳头咔咔作响。
听见何桑手底下人的讲述,赵怀静也沉默了好久。
他环顾四周,众人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色凝重,极低的气压充斥着整个办公室。
良久之后,赵怀静才对何桑说:“我去出现场吧。”
何桑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还是算了,这事儿交给其他法医去做。你也跟着我们熬了好久了,我们都换班休息了你也跟着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赵怀静摇了摇头说:“这件案子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跟,还是我去吧。”
何桑深深地看了赵怀静一眼,他心知赵怀静对这个凶手有着无法明说执念,所以也知道拦不住他。
他起身拿起外套:“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赵怀静有些诧异:“你不留在这里休息一下吗?”
何桑没搭理他:“少废话,去拿家伙,我先去开车等你。”
说话间,何桑已经自顾自地走出门外。赵怀静也没再推辞,换了衣服拿了工具便跟何桑一起来到了案发现场。
黑色轿车内,司机的尸体就在车辆的驾驶位。初步观察,死者是一名40岁左右、身高约170cm的男性,致命伤应该就是颈部被单刃凶器造成的伤口。
赵怀静仔细地数了数颈部的伤口,一共6刀。每一刀都是瞄准脖子下的刀,很明显是想要快速将受害人杀死。
在坐车来的路上,赵怀静也看了行车记录仪中的视频。
在视频里,司机刚停下车孟冉就对其动了手。记录仪拍摄到车厢内的画面,收录了车内的信息。
在车内,孟冉对着司机的脖子连刺2刀,车内瞬间就响起了司机的惨叫声。随着车门打开的声音,司机奔逃的身影就出现在记录仪的摄像范围之内。
他捂着脖子处的伤口朝着车前方奔逃,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涌出。片刻后,第二声开门声响起,孟冉的身影也出现在车辆正前方。
司机看见身后有人追来,一边大声呼救一边踉跄奔逃,只不过很快那人就被孟冉给追上了。
在视频画面里他们可以清楚看到,孟冉揪住了死者衣领又冲着他的脖子连刺4刀,直到司机倒在了他的脚下。而后孟冉一个人回车上将车往前开了几米直到车身挡住了地上残留的血迹,又将司机的尸体放回驾驶位这才离开现场。
所以,赵怀静也仔细看了方向盘,果然在方向盘上看见了清晰的血手印。
固定好尸体周围的证据之后,赵怀静找人把车往后拖了几米,将车停放在出事时那辆车大致的停放位置。‘
看见车辆挪开后露出的地面上的血迹,又估量了一下车辆最初停放的位置,赵怀静皱起了眉。
见赵怀静的这副模样,何桑知道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疑点,于是上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赵怀静仔细思考了片刻,才说:“我感觉孟冉的行为模式好像改变了。”
“怎么说?”何桑追问。
赵怀静说:“从我们之前发现的那十几具尸体来看,孟冉在杀人的时候极其喜欢看受害者先挣扎一番,等到受害者精神和肉体都被折磨到极限的时候才会下手杀人。”
何桑:“这个我知道。宋老师也说,这个人杀人像是猫抓老鼠,很享受捕猎的乐趣。”
赵怀静:“可从医院那件案子以及现在这具尸体来看,现在的孟冉更倾向于一击毙命。”
之前是猫抓老鼠的话,现在就可以说是狮子搏兔,用尽全力。
“医院的死者只有头部伤口,这个死者身体上也只发现了颈部的创口,”赵怀静顿了顿,“这些部位伤口都是可以让死者几乎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何桑摩挲着下巴说:“就孟冉这体格对上这两人按理来说不至于担心打不过。要说是担心打斗过程中留下线索,可他又连车上的行车记录仪都不管。”
赵怀静站在地面上的血迹处回望车辆的位置,又说:“而且你看死者是在这里被追上的,如果死者逃下车的第一时间孟冉也跟着追上去怎么可能让死者能跑出这么远?”
闻言,何桑又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只见警戒线外层已经聚满了人。他狐疑地说:“是不太符合常理。这里虽然人流量较小,但时不时就有夜跑和遛狗的人从这里经过,如果是我就根本不会让死者有机会跑下车。”
“你也觉得不对是吧?”赵怀静说,“孟冉的体格本来就比这个死者要大,他又先下手为强刺中了他的脖子,孟冉可以轻易制服死者,怎么会让他有机会跑下车。”
而且跑下车来孟冉还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追,而是司机跑出几米远甚至哑着被刺伤的脖子呼救时,孟冉这才从副驾驶下车追上死者进行补刀。
何桑脑海中思绪凌乱,他一点点梳理着已有的线索。从孟冉将司机尸体扛回驾驶室放置又开车挡住地上血迹的行为可以看出他是在故意拖延警方发现他还在城内的时间,那这种情况下他放司机逃跑后再追杀就绝对不是主观上地享受猎人捕猎的快感。
因为这样子风险太大,要是真撞上路过的人目击这回事儿,他早就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之内了。
思来想去,何桑猜想司机逃跑的时候不是孟冉不想去追而是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去追。
赵怀静将何桑的模样看在眼中,又不动声色地将记录仪中的视频拉到其中一帧停下递给何桑看:“你看这一段视频,我也觉得很奇怪。”
视频的这一段是司机奔逃到车前被孟冉追上的时候,画面中孟冉正揪住司机的衣领举刀刺向他的脖子,但仔细观察画面的情况可以看见孟冉举刀连刺的动作有挣扎的样子。而且,在司机倒地后他甚至还在原地呆愣几秒才像回过神来的样子。
汇集种种疑点,何桑似乎想到什么,接着说:“我找宋老师再看看这段视频。”
何桑从赵怀静的手中拿过记录仪转头就走,赵怀静却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出神。
马路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发黑,血腥味顺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赵怀静的胸腔之中,让他的喉头都有些隐隐刺痛。
赵怀静早知道孟冉的人格并未完全消失,是以Una才会选择杀害那些道德有缺的人。现如今Una的身份已经暴露,亲眼看见他不管不顾地杀人的时候,赵怀静才知道孟冉本体的人格已经是尽力在克制他了。
可是孟冉本体的人格由于他原生家庭的不幸变得脆弱不堪。凭他个人的力量是办法和天生反社会人格这种强大的精神力竞争的。
赵怀静有些后悔了,如果他当初在赵亭午的身体里能够早点发现孟冉对抗第二人格的努力,如果他当初不对孟冉预先加诸多滤镜,现如今会不会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而且赵怀静最担心的是,Una强行压制下孟冉的人格滥杀无辜的时候,孟冉本体人格在认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反抗Una这个强大的人格时,会不会就此放弃然后彻底消失?
“老赵你干嘛呢?走了啊。”何桑已经坐上了自己的车,他从驾驶位车窗外探出身子冲赵怀静喊道。
赵怀静回过神来:“来了。”
何桑也将赵怀静的模样看见眼中,那种担忧感伤的眼神在他老友眼中他也是的第一次见。
他和赵怀静认识这么多年了,这个人生活标准的两点一线,可以说是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他始终不明白一个孟冉何以让他露出这样的眼神。
直到赵怀静坐上了他的车上,何桑的目光仍未从赵怀静的脸上移开。
察觉到了何桑的眼神,赵怀静不自在地笑了笑:“开车啊,看着我干嘛。”
何桑审视着他说:“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
赵怀静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他只是避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沉默良久,他忽然说:“等抓到孟冉,我再跟你说。”
见他这副模样,何桑没好气:“爱说不说,随便你。”
他一脚油门踩下去,车辆向前行驶。在赵怀静看着窗外倒退的夜景出神时,何桑忽然又开口说:“最近注意安全啊。”
赵怀静一愣,又笑了笑:“怎么又提醒我注意安全,这话你近段时间说多少回了。”
何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反正注意就行,要没事儿就当我想多了呗。孟冉对你来说有点特殊,你又怎么知道你对他不特殊?”
从孟冉处心积虑甩开他们警方又跑回城里,何桑就一直在想到底城里有什么让他冒这么大风险也一定要回来。看到赵怀静刚才露出的表情之后,何桑的内心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了这个想法。
他余光瞥了瞥坐在自己旁边赵怀静,心底也在想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了。
赵怀静倒是淡然,他笑笑:“好,一定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