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竞技场的熔岩穹顶裂开一道缝隙,血月的光斑恰好打在中央角斗场的青铜锁链上。
十岁盲童赤着脚踩过凝结血痂的砂土地面,足底符文触碰到地脉的瞬间泛起微光。
观战席上宙斯的雷矛重重顿在地面,观众席三千盏魂灯应声亮起。
暗红色石座上挤满了裹着斗篷的赌徒,他们抛掷着灵兽晶核铸成的筹码,喉咙里翻滚着嗜血的低吼。
我嗅到空气里残留的焦糊味——那是上轮败者被雷蹄战牛踏碎时灼烧灵魂的味道。
\"有没有搞错!小娃娃?\"阿瑞斯的嗓音像是两柄生锈的剑刃在摩擦。
他熔岩裂纹般的巨躯从阴影中浮现,秘银重甲缝隙渗出金红色岩浆,雷蹄战牛鼻孔喷出的火星在盲童发梢跳跃,\"你的眼睛倒是干净。\"
坦贝肯攥紧地脉共鸣杖后退半步,兽牙项链里的地心灵髓突然发烫。
他能\"看\"到对方脊椎延伸出的血色战纹,那些灼烧的纹路正在吞噬方圆百米的地脉能量——就像饿狼撕扯羔羊。
\"规则很简单。\"
裁判的雷环在穹顶炸开刺目电弧,熔金色瞳孔扫过瑟瑟发抖的赌局公证人,\"一小时内击败阿瑞斯大人,或者......\"
他故意停顿,观众席爆发出癫狂的笑声。
我注意到少年裸露的脚踝已经布满细密血痕——那是地脉能量过载的反噬。
阿瑞斯突然单膝跪地,秘银面甲几乎贴上盲童的脸。
坦贝肯颈后的岩藤应激般暴涨,却在触及战甲前就被熔成灰烬。
\"地母的拥抱?\"暴君嗤笑着扯断活性岩藤,\"上次使用这玩意的岩语者,骨头还嵌在我的祭坛台阶里。\"
赌徒们开始投掷腐烂的水果。
我数着观众席第七排那个戴哭脸面具的女人——她膝头的星图正在记录战斗数据。
当地脉之瞳泛起银蓝色波纹时,坦贝肯突然将共鸣杖插入地面,方圆十米瞬间隆起花岗岩护壁。
\"还剩五十七分钟。\"
裁判的雷鸣在护壁外震荡。
阿瑞斯缓缓起身,雷蹄战牛的重蹄开始积蓄赤色电光。
少年摸索着岩壁后退,兽牙项链突然传来地心岩瞳兽的嘶鸣——莫罗斯正在灵兽晶核里疯狂冲撞。
暴君的战斧劈下时带起硫磺风暴,花岗岩护壁如脆饼般碎裂。
坦贝肯翻滚着躲过飞溅的熔岩,发梢的萤石碎屑在热浪中发出悲鸣。
我听见地脉深处传来呜咽,那是被屠杀的岩语者亡魂在共鸣。
\"你的蜂王浆要洒了。\"
阿瑞斯用斧背挑飞盲童的兽皮口袋。
琥珀色浆液在空中划出弧线,少年突然爆发出不属于十岁孩童的怒吼,地脉之瞳迸发的银光竟让战斧迟滞了半秒。
赌徒们的欢呼戛然而止——蜂王浆罐被岩藤稳稳接住,轻轻落回主人颤抖的掌心。
宙斯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终于又见到地脉之瞳的觉醒者。\"
他的雷矛指向观众席最高处,那里陈列着七颗镶嵌在星铁矿里的眼球,\"不知道这颗能卖多少灵髓?\"
坦贝肯的粗麻短袍已被汗水浸透。
地心灵髓的灼烧感蔓延到锁骨,他能清晰感知到阿瑞斯战甲下涌动的弑父诅咒——那团漆黑如墨的怨恨,正贪婪吮吸着竞技场积累千年的血腥。
莫罗斯在晶核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岩语者传承的记忆突然涌入:公元前237年,初代地脉之瞳持有者正是在这里被斩首。
\"还剩四十三分钟。\"
倒计时混着雷蹄战牛的嘶鸣。
阿瑞斯的斧刃开始轮转五行元素,金芒撕裂空气的瞬间,盲童突然将共鸣杖狠狠刺入手心。
观众席响起成片的惊叫。
当地心灵髓顺着杖身纹路注入地脉,整座竞技场突然剧烈震颤。
坦贝肯嘴角溢血的微笑令人心惊:\"您听见了吗?地母说您的祭坛......\"
孩童沾血的手指指向暴君重甲,\"正在第七根梁柱的位置开裂。\"
阿瑞斯的瞳孔骤然收缩。
战斧裹挟着酸液暴雨劈下时,坦贝肯已经融入地脉波纹。
赌徒们的筹码叮当坠落——那个瘦小的身影竟从暴君背后的岩层浮现,共鸣杖尖端凝聚的星砂风暴,正对着雷蹄战牛脊背的晶柱弱点。
阿瑞斯肩甲喷涌的岩浆在花岗岩地面烙出焦黑沟壑,盲童踉跄后退时踩碎半块蜂王浆结晶。
黏稠的琥珀色液体渗入地缝,岩语者部落的祭祀歌谣突然在耳畔炸响——那是母亲被熔岩吞噬前,最后一次用蜂蜡涂抹他眼睑时的哼唱。
\"地母的弃儿也配谈祭祀?\"
暴君战斧劈裂岩层,飞溅的碎石割破坦贝肯的粗麻短袍。
少年翻滚着躲进钟乳石柱阴影,指尖触到某具陈年尸骸的臂骨——骨头上嵌着和他相同纹路的地脉符文。
赌徒们亢奋的呐喊声中,莫罗斯在灵兽晶核里发出预警嘶鸣,岩瞳兽的尾刺突然穿透晶壁刺入主人掌心。
剧痛让坦贝肯的感知瞬间清晰。
他\"看\"到阿瑞斯脊椎战纹正在吞噬地脉能量,那些熔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与祭坛第七根梁柱的裂痕产生共鸣。
蜂王浆的甜腥味混着硫磺涌入鼻腔,少年突然将染血的尾刺扎入岩柱——三百年前某位岩语者临终注入的符文轰然苏醒。
竞技场东侧看台突然塌陷。
戴哭脸面具的女人慌忙抱住星图滚落,她的羊皮卷上赫然浮现盲童七岁时的画面:瘦小的孩童蜷缩在岩洞,用蜂蜡堵住渗水的石缝,怀里抱着母亲遗留的蜂王浆罐。
地脉之瞳的银光此刻正如出一辙地修补着裂缝。
\"还剩三十九分钟。\"
宙斯的雷鸣裹着戏谑。
阿瑞斯的重靴踏碎复活符文,战斧裹挟酸雨劈下。
坦贝肯贴着岩壁滑行,蜂王浆罐在腰间叮当作响。
当斧刃擦过耳际时,他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岩洞顶部的裂缝也是这样嘶吼着裂开,将他最后的栖身之所化为乌有。
莫罗斯的尾刺突然暴涨。
岩瞳兽撕开晶核束缚,用甲壳硬扛下湮灭黑炎。
观众席爆发出惊呼,赌徒们疯狂押注灵兽死亡时间。坦贝肯的兽牙项链骤然收紧,他感知到岩瞳兽甲壳正在碳化,那些陪伴他七年的岩纹正在哀鸣。
\"莫罗斯回来!\"
少年嘶喊着掷出蜂王浆罐。
琥珀液体在空中划出弧线,阿瑞斯条件反射地挥斧拦截——罐体炸裂的瞬间,陈酿的蜂王浆竟在湮灭黑炎中结晶成盾。
岩瞳兽趁机缩回晶核,尾刺残留的灼痕在坦贝肯掌心烙出焦痕。
暴君的战纹突然迸射血光。
坦贝肯\"看\"到那些纹路正在抽取他的生命力,阿瑞斯熔金瞳孔浮现重影——某个瘦弱男孩的虚影正在战甲深处挣扎。
地脉之瞳的银光不受控制地扫过祭坛,少年突然呕出带晶屑的血:第七根梁柱的裂痕深处,竟封印着与莫罗斯同源的岩语者灵髓。
\"找到你了。\"
阿瑞斯的声音混着金属刮擦声。
战斧劈碎结晶盾的刹那,坦贝肯借力跃上雷蹄战牛脊背。
赌徒们抛掷的腐烂浆果擦过他额角,与记忆里岩洞外村民们投掷的石块轨迹重叠。
四岁那年,他正是这样攀上悬崖,用地脉符文困住追杀的暴民。
雷蹄战牛的赤色电光烧焦了他的草鞋。
坦贝肯忍痛将尾刺扎入战牛晶眼,莫罗斯的悲鸣与战牛嘶吼形成共振。
当湮灭黑炎顺着尾刺反噬时,少年突然翻转蜂王浆结晶——那些琥珀色碎块精准折射黑炎,在阿瑞斯胸甲烙出十字裂痕。
宙斯的倒计时与岩语者亡魂的恸哭同时响起:\"还剩三十三分钟!\"
坦贝肯的兽牙项链突然断裂,莫罗斯的晶核滚落进岩浆。
观众席传来成片的惋惜声,戴哭脸面具的女人在星图上疯狂书写——羊皮卷显现出盲童三岁时的画面:幼小的手探进蜂巢,被蜇伤后反而咯咯笑着抚摸工蜂。
阿瑞斯的战纹已蔓延到面部。
坦贝肯在热浪中踉跄跌倒,蜂王浆结晶在掌心融化成糖稀。
当战斧阴影笼罩头顶时,他突然将糖稀抹在眼皮上——母亲临终前封印的岩语者秘术骤然解封,地脉之瞳迸发的银光竟凝成实体锁链,缠住祭坛第七根梁柱。
整座竞技场开始倾斜。
封印在梁柱中的岩语者灵髓倾泻而出,化作荧光没入莫罗斯的晶核。
濒死的岩瞳兽在岩浆中完成蜕变,甲壳上的焦痕绽放出蜂巢纹路。
坦贝肯的粗麻短袍无风自燃,露出后背与当年岩语者长老相同的刺青。
\"你竟敢......\"
阿瑞斯的怒吼首次出现颤音。
暴君的战甲缝隙渗出金血,那些血液落地后竟开出岩蔷薇——与少年记忆中,母亲坟头绽放的野花一模一样。
赌徒们的筹码叮当坠落,最高处的星铁眼球突然迸裂,流出的却是琥珀色蜂王浆。
坦贝肯在岩浆边缘摇摇欲坠。
莫罗斯新生的尾刺刺穿雷蹄战牛心脏,岩语者灵髓正在他血管里沸腾。
当阿瑞斯的战斧再次劈来时,少年指尖绽开的岩蔷薇突然缠住斧柄——花瓣上浮现出暴君竭力隐藏的画面:某个雪夜,年轻的阿瑞斯抱着濒死的男孩跪在祭坛前,将岩语者灵髓注入梁柱裂缝。
\"原来你也......\"
坦贝肯的独白被淹没在轰鸣中。
竞技场穹顶彻底坍塌,血月光斑映出两人纠缠的影子。
莫罗斯叼着晶核跃上残柱,尾刺在地面划出最后三十秒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