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禅院并不算大，处于金丹境的杨昭用灵识扫一遍就能知晓禅院内的大致情况。
刚才在了结慈罗的时候，那一拳打出的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是击中了一具空壳，慈罗的神魂定然不在其中。
从兰岚口中了解到自己深陷心境战场时，佛堂上的情况后，杨昭断定真正的慈罗肯定是藏在了禅院的某个地方，外面的这个应该只是一个傀儡。
穿过佛堂进入内庭，是慈罗平日修持的禅房以及堆放经书的藏经阁。
四下翻找并用灵识更加细致的搜索一番后，果然在藏经阁里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地宫入口。
“我先下，你跟紧我，小心些。”
“嗯！”
顺着暗道下去，是一处空旷的密室，房间中摆放着几只大箱子，用锁灵阵封了起来。锁灵阵是用来防止灵气外泄的小型阵法，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各种奇花异草，想来这些便是其他城市上供佛国的“仙草份额”。
继续深入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厅，顶上布置了照明用的灵石，在黯淡的荧光下依稀可以辨别墙壁上刻录着一套阵法。
阵法颇为眼熟，看起来和杨昭等人进入第七浮岛的类似，想必这里就是回去上面的通道了，而佛国向仙灵城提供的灵草，也是从这里运送出去的。
两侧的墙壁上则是绘制着两幅壁画，一幅是僧侣拜佛，另一幅是僧侣种树。
壁画看起来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了，早已残破不堪，难以辨别细节，唯一比较奇怪的是，僧侣拜佛图上的佛，怎么看都像是一位女子体态，并且衣着不像佛宗的衣着，反倒是与道门有点类似。
除了两间房间以外，地宫之内再无其他暗道和密室，本以为会找到慈罗真身的杨昭不禁陷入沉思。
慈罗不在这里还会藏在何处？还是说他早已远遁逃走了？
好在此行终归是有些收获的，至少找到了回去的道路。
第七浮岛的问题已经不是能靠杨昭独自解决的了，结症存在已久，若不自上而下的肃清干净，只是杀了佛主慈罗也是不够的。
更何况，佛国一直在源源不断的为仙灵城提供灵草，不找出仙灵城那边的接头人，只怕用不了多久，还好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佛主。
当然，涉及到仙灵城那边的问题，杨昭就管不了了，回去后将这几个月的调查结果汇报给灵儿，然后事情就能 交给监察司处理了。
除了这些问题以外，还有一个特别在意的问题。
长刀突然出现在杨昭手中，他抽刀转身，刀口稳稳地架在了正在观看壁画的兰岚的咽喉处，
“你是什么时候夺舍的？”
杨昭的行为和言语令兰岚错愕不已，锋利的寒芒刺痛着她的肌肤，如有实质的杀意笼罩着兰岚，让她感到浑身冰冷。
“什么意思？”
兰岚不可置信的看着杨昭，声音颤抖的问道，
“杨哥，你要杀我么。。。”
杨昭沉默着，没有回答兰岚的问题，手中的长刀也没有放下。
兰岚惨然一笑，
“杨哥，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怕你。。。怕你接受不了。。。”
或许，也该到了坦白的时候了。
看到兰岚的异样表情，杨昭的心颤抖了一下，有些为自己冲动的行为感到后悔，如果不关注她的修为境界，眼前之人的反应和神态分明就是兰岚。
“你到底是兰岚还是芮涵？”
“我。。。我也不知道。。。”
泪水从兰岚的脸颊滑落，此刻的她显得极为迷茫和无助，
“我有着兰岚的一切情感和回忆，但也拥有着芮涵的一切情感和回忆，我不知道。。。不知道。。。”
兰岚的话令杨昭震惊，她的模样更加令他心疼。
握刀的手渐渐放松，长刀隐去，杨昭低声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做了两个梦，一个梦里我是芮涵，另一个梦里我是兰岚。。。”
做梦？
杨昭回想起兰岚曾经对自己讲过的，梦蝶的故事。
不是夺舍，而是融合了么。。。
二人在这间昏暗的密室之中，相对而立沉默不语。
良久，杨昭才开口问道，
“你觉得你是兰岚还是芮涵？”
我觉得？
兰岚愣了片刻，诸多往事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近将她淹没。
关于芮涵的梦，十分悠长，但是略显朦胧和淡然。而关于兰岚的梦，虽然短暂，却十分浓烈。
此间的差别是来自二者的经历的长短和情感的波动。
芮涵虽然寿命悠长，但是一生的主要经历都在修仙，顺遂的经历和道门心经让她很少出现过于强烈的情感波动。
兰岚则不同，相比芮涵的漫长经历，她的短了许多，但却有着极为丰富的情感历程。
“我。。。我觉得我是。。。兰岚。”
杨昭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上前一步将兰岚拥入怀中，轻声说道，
“对，你是兰岚，你只能是兰岚。”
感受着靠近的温暖，兰岚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她曾经是一个单纯的女孩，这几个月的时间，矛盾的自我认知一直困扰着她，却无法向他人吐露。
她曾尝试过将自己的人格分裂开来，但这样的做法并不能解决问题，甚至有时候的行为表现还会混淆自我的认知，越是遇到危险时，越是会做出一些偏向于本能的反应。
也正是这样，杨昭才在和兰岚相处时察觉到异样，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如果说，芮涵的人格代表的是理性、冷静的一面，那兰岚的人格便是感性、冲动的一面。
杨昭不清楚为何兰岚会变成这样，甚至连兰岚自己也说不清楚，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就是，当初她主动接纳的芮涵残魂，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和她融为一体。
兰岚渐渐停止了哭泣，将头埋在杨昭的胸膛，小声说道，
“对不起，杨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没关系，都没关系了。”
兰岚抬起头，语气坚定的继续说道，
“杨哥。。。”
“嗯？”
“我觉得，我不仅仅是兰岚，我也是芮涵。”
她的话令杨昭感到一阵恍惚，但随即又笑了起来。
不愿否定芮涵的意识么？
能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是兰岚的风格。
关于神魂意识的了解和研究，杨昭懂的不多，他出身的外道更加注重修为境界和战斗能力。但了解的不多不代表完全不懂，刚才他说的话，便是想引导兰岚在潜意识中，自我否定芮涵的人格。
所谓夺舍，便是类似这样的操作，占据他人的身躯，吞噬他人的魂魄，最后抹掉他人的意识。
只要她接受了这样的引导，便能逆转夺舍，属于芮涵的人格会慢慢被杀死，就像将某些遥远的不重要的记忆丢弃一般。
只是，兰岚没有接受。
芮涵融入她体内时没有抹去属于兰岚的意识，而兰岚同样选择了接受对方的全部。
“嗯，我懂。”
对于她的选择，杨昭只能尊重，至于以后有没有办法将融合的魂魄分离开来，只能另外想想办法了，例如道门和佛宗，又或者是仙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