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湿的海风卷着柴油味扑面而来,周茵茵扶正警帽,指尖触到帽檐内侧的金属片——是父亲凌晨偷偷塞的太平山诊所钥匙。
观景台人群开始骚动,她按住对讲机:
\"c组注意三号通道。\"
\"阿sir,买支旗仔啦。\"
卖国旗的小贩挤到跟前,塑料筐底闪过何鸿森赌场的筹码纹样。
茵茵抽出两张纸币,旗杆里掉出微型胶卷。
身后突然响起父亲的咳嗽声,周寅坤拎着早餐袋晃过来:\"趁热食肠粉。\"
滚烫的豉油包下压着码头平面图。
茵茵咬开一次性竹筷,父亲突然伸手替她擦去嘴角葱粒,粗糙指腹在脸颊多停留半秒——这是二十二年前雨夜救母亲时的警示动作。
\"周总督察!\"
新人警员气喘吁吁跑来,
\"音响设备检查完毕。\"
茵茵瞥见他领口纽扣多缝了圈红线,正是兄长生前用的暗号。
她抽出钢笔签文件,笔帽里掉出半枚澳门赌场筹码。
观礼台突然爆出欢呼,五星红旗在军乐声中缓缓上升。
茵茵按住腰间的战术笔,瞥见母亲的红围巾在人潮中忽隐忽现。
周夏夏的轮椅卡在安检口,正笑着给小朋友发国旗贴纸,膝头的毛线篮里露出半截信号屏蔽器。
\"有情况!\"
对讲机炸响瞬间,茵茵撞开冲来的摄像师。
藏在他马甲里的遥控器摔在地上,液晶屏显示着\"00:03:17\"。
父亲不知何时出现在警戒线外,手里抛接着两颗茶叶蛋,蛋黄位置嵌着微型追踪器。
\"阿女,食蛋啊。\"
周寅坤隔着栏杆喊。
茵茵接过时捏破蛋壳,粘稠蛋液里裹着货轮舱位图。
母亲摇着轮椅靠近安检仪,毛衣针尖划过金属探测门,整排警报器突然啸叫。
趁着骚乱,茵茵闪进贵宾通道。
防弹玻璃映出身后的清洁工,他推车节奏与当年洪门赌场荷官发牌手法如出一辙。
转角处摆着盆年桔,第三颗金桔里塞着赤柱监狱的钥匙模。
\"请出示证件。\"
侍应生托盘上的香槟杯微微倾斜,茵茵看见杯底倒映着何鸿森年轻时的脸。
她亮出警官证时故意碰翻托盘,酒液在红毯洇出油麻地码头坐标。
休息室门开刹那,熟悉的艾草香扑面而来。
母亲正给外宾调整同声传译器,轮椅轮轴压着地毯下的电线。
\"茵茵,帮阿妈捡笔。\"周夏夏微笑,滚落的钢笔里弹出半截加密U盘。
军乐突然变调,茵茵按住耳麦冲向控制台。
父亲不知何时混入军乐队,正用长号吹出兄长最爱的《狮子山下》,错位的音符组成摩尔斯电码。
她踢开配电箱,备用电源启动的蓝光里,何鸿森克隆体脖颈的条形码与dNA报告编号完全重合。
\"别动!\"
茵茵举枪时,克隆体突然扯开西装,露出绑满炸药的躯体。
倒计时\"00:00:30\"的猩红数字映在维港海面,父亲的长号声陡然转成《义勇军进行曲》。
周夏夏的轮椅卡住逃生门,毛线针尖抵住克隆体后颈:
\"阿森,收手啦。\"
二十年未闻的称呼让克隆体瞳孔震颤,茵茵趁机劈手夺过遥控器。
海风掀起母亲的白发,露出耳后淡红的烫伤——正是当年产房调包案时被消毒灯灼伤的痕迹。
晨光刺破云层时,最后一艘走私船在警笛声中沉没。
茵茵转身看见父母并肩站在栏杆前,父亲的手轻轻搭在母亲肩头。
周寅坤掏出皱巴巴的利是封:
\"你妈包的。\"
撕开红纸,里面是二十二年前被鲜血浸透的结婚证。
海鸥掠过五星红旗,母亲忽然撑着栏杆慢慢站起。
茵茵要去扶,却被父亲拦住。
周夏夏颤抖着面向朝阳张开双臂,轮椅上的毛线球滚落在地,织了一半的毛衣在风中展开——是件绣着\"0972\"的婴儿连体衣。
\"茵茵,\"
父亲把长号塞给她,\"该你接班了。\"
茵茵吹响第一个音符时,维港两岸汽笛长鸣。
晨光里,三双手共同握住那支布满弹痕的战术笔,笔尖在升旗日志上划出崭新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