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精准划过九点,田毅猛地甩上车门,那股迅猛的力道仿佛要将清晨的薄雾震得粉碎。华人行大厦的玻璃幕墙矗立在朝阳之下,泛着冷冽的光。他一边迈进电梯,一边松开勒紧的领带,动作与电梯攀升的速度完美同步。二十七层的按键被他急切地连续按下,迸出细微的火星,西装口袋里的方案草稿还带着打印机刚刚留下的温热。
港陆创投刚刚腾空一间办公大厅改造为交易厅,空旷的空间回荡着刺耳的回音。田毅单手撑在巨大的数据屏前,荧蓝的光线映照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冷声道:“四十八小时,我要看到名单稳稳地钉在墙上。”香港团队的电话会议瞬间爆出噼里啪啦的电流杂音,三十七通电话在短短五分钟内迅速接通了全港金融带,猎头数据库被翻查得仿佛散发出一股金属的腥气。
接下来的时间里,中环写字楼在大半夜依旧灯火通明。几位高管围坐在会议桌前,一边啃着凉透的面包,一边仔细筛选着一份份简历,眼睛布满血丝,疲惫却又专注。
时间一到,田毅准时出现,大步走到窗边,一把扯开百叶窗,望向暴雨中的维多利亚港。只见海面波涛汹涌,雨幕如注,港口的船只在风浪中颠簸摇晃。他转身,满脸怒容地把手中的简历重重甩在会议桌上:“卧槽,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日你们仙人板板,就这?能熬夜盯盘、把所有期货合约代码倒背如流的——得像旺角茶餐厅伙计记菜单那样快的手速!”
“还有这个……大专学历?”
“这三个应届生——金融数学系绩点前20%?”
香港团队顿时集体沉默了两秒,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猎头总监王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无奈地说道:“boss,没办法啊,时间太紧了,隔壁中银刚抢走三个华尔街回来的人才……”
田毅抓起马克笔,在白板上迅速画出一条时间轴:“妈的,让他们直接去16楼培训室——老张,你负责在两小时内教会他们用我们的风控系统。”
时间紧迫,有人总比没人强,田毅只能无奈妥协。
两小时后,田毅站在陆港创投交易厅的落地窗前,左手轻轻摩挲着冰凉的威士忌杯壁,视网膜上不断跳动着伦敦金属交易所的铂金期货数据流。五个身着廉价西装的交易员在他身后紧张地站着,空调出风口积满的灰尘正簌簌落在交易员们的肩头。
系统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一个猩红的警告框:候选者综合能力值低于基准线37%。
“田总,我上个月在券商模拟盘收益率有15%呢!”穿着格子衬衫的应届生阿杰一边擦着眼镜,一边兴奋地说道,背后的双肩包上还别着大学电竞队的徽章,显得格外青涩。田毅紧紧盯着系统扫描出的数据:该候选人过去三个月实际交易胜率仅42%,最大回撤率却高达28%。
玻璃窗外,维港的夜色中乌云正在迅速积聚,厚重的云层仿佛要压垮整个城市。田毅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离铂金战役启动只剩下9小时,可眼前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团队……
“你们知道怎么做交叉货币掉期吗?”他突然用雪茄剪重重敲击桌面,打破了沉默。
五人中唯一穿着西装的陈姓交易员赶忙举手,有些紧张地回答:“我在cFA教材里见过,就是用两种外汇……”
“停!”田毅猛地抬手打断他,“老张,给他们看LmE的铂金分仓模型。”
当电脑投影出的三维数据流铺满墙壁时,染着一头金发的女交易员阿may突然惊恐地尖叫起来:“每17分钟切换一次离岸账户?这得同时操作四台电脑啊!”
“不然为什么给你们每人配八屏工作站?”田毅用力扯开衬衫领口,神色焦急地解释道,“听着,凌晨两点前必须建仓1100手,香港永安证券的架构是……”
“等等!”操着东北口音的大刘突然举起手机,大声说道,“您刚说用珠宝商联合会名义开户,可协会官网显示注册资金才500万,突然交易上亿期货,肯定会被监管盯上啊?”
田毅瞳孔微微收缩——这是五分钟内唯一有价值的提问。他转身在黑板上快速画出示意图,耐心解释道:“所以我们才需要分拆24个离岸账户,每个账户对应不同的珠宝加工作坊,这里面的股权嵌套……”
“可是田总,”大刘擦了擦脑门的汗,再次打断他,“我前公司操作过类似案例,金管局去年更新了《关联交易披露指引》,超过5个账户同Ip登录就会触发预警。”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呼吸。田毅脑海里系统发出了冷笑,田毅有一种想死的冲动:尼玛,还不如找打飞机手速快的人,也比这种不懂变通的人强。
田毅强压怒火,扯松领带,大步走到白板前,用黑色马克笔狠狠划过玻璃,大声说道:“听着!我们要在三大市场吃掉3000手铂金期货,每笔单子不能超过200手……”
“田总,纽约和伦敦有时差……”交易员杜倩弱弱地举手,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马场博彩页面。田毅感觉后槽牙咬得生疼,他脑海中的系统立刻在视野边缘推送出镇静剂注射提示。
五台电脑同时亮起,交易员阿may放在键盘旁的拿铁还冒着热气。田毅将系统生成的分仓指令打印成五份纸质文件——这是他为防备电子监控想出的土办法。
当第一个惊雷炸响在维多利亚港上空时,阿杰正在手忙脚乱地切换第六个券商账户。“田总!永安证券的系统提示我频繁操作,需要人脸验证!”
“切到新加坡星展银行的贵金属池,用备用密钥登录。”田毅紧紧盯着屏幕上停滞的持仓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白印。他脑海内的三维地图显示,伦敦盘此刻应该完成300手建仓,但这群新手才勉强推进到173手。
穿着拖鞋的宅男交易员小柯突然愤怒地摔掉键盘:“这什么破系统!澳门赌场洗码的斐波那契数列模型根本导入不了!”
田毅抓起咖啡杯,狠狠砸在控制台上:“那是下个月才用的模块!你现在要做的只是按照我给的坐标点买入!”在飞溅的陶瓷碎片中,系统悄然启动备用方案——田毅视网膜上浮现出五人的实时脑波数据,压力值全部飙升至红色区间。
最糟糕的是陈姓交易员。当铂金价格突然跳涨到879美元时,他竟自作主张平掉了刚建仓的50手。“我……我看教材说突破布林带上轨要止盈……”他结结巴巴地解释。
“那是股票日内交易策略!”田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屏幕上,愤怒地咆哮“期货市场的动量效应至少持续27分钟,你这蠢货平仓的是我们的基准仓位!”
暴雨如注,疯狂拍打着玻璃幕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侦测到瑞士信贷风险主管hans mueller登录Implats股权数据库,预计43分钟后发现质押漏洞。”
田毅抓起卫星电话,手背上青筋暴起:“约翰内斯堡的线人,立即释放矿洞渗水照片!”转身却看见阿may对着突然卡死的交易界面,急得哭出声来。
当建仓量终于突破900手时,田毅的西装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他凝视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忽然意识到这些水渍的纹路竟与系统里的资金流向拓扑图惊人相似。
“宿主心率已超过警戒值,建议注射镇定剂。”系统的带着一丝嘲讽的机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田毅咬开一支肾上腺素笔,狠狠扎在大腿上,转头看见瘫软在椅子上的交易员们——大刘正对着垃圾桶呕吐,阿may的美甲断裂在空格键缝隙里,而陈姓交易员呆滞地坐在那里,嘴里不停地重复着。
“给他们结算三倍加班费。明天早上六点,我要看到剩下200手建仓完成。”
走出大厦,田毅仰头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庞,视网膜上跳动着瑞士信贷的实时监控画面。这场战役才推进到三分之一,而他的“团队”已经像被榨干汁水的柠檬——或许系统说得对,在真正的金融战争里,人性才是最大的误差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