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今天怎么有空跑到这边来了啊?”暖黄色的灯光昏暗的酒吧里摇曳,如蓝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蓝蓝,你现在都不来我那儿了。我那儿也有不少喜欢你这款的。”林燕热情地迎上去,两人亲昵地拥抱了一下。林燕的手轻轻捏了捏如蓝胸口露出的那一小片饱满白皙的肌肤。
如蓝轻轻摆动了一下身躯,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禅香混着威士忌的味道飘散开来。“曾老板现在给我们这些人的捧场费按新规矩来了,我那手术的钱还有三期没付呢,最近得在这边多待待。”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熨烫得笔直的白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半截黑龙纹身。他俯身靠近如蓝,在她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如蓝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歉意的神色,对林燕说道:“不好意思啊,燕子,有点急事,我先走一步。”说完,便迈着优雅的步伐匆匆离开了。
“这妖怪现在可真是牛气了,傍上了曾大哥,哼!果然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把自己阉了就成主力军了。”林燕看着如蓝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屑与厌恶。
田毅看到林燕突然变脸,他不禁感到十分奇怪,开口问道:“燕子姐,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就是看她不顺眼。以前还求着我给她安排富婆呢,现在年纪大了点,那方面不行了,全靠手指。结果做了个手术就不一样了,还成领队了……呸!不就是帮曾大哥洗白砂石生意的玩意儿嘛。”林燕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酒杯,猛灌了一口酒,脸上的不满愈发明显。
与此同时,在万里号三楼的甲板上,微风轻轻拂过,霓虹灯的光芒在锦江水面上投下斑驳的倒影。曾国良和他的兄弟曾百利两人正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茶台前,都用拇指轻轻摩挲着紫砂壶的边沿,目光静静地望着楼下的酒吧。
保安队长阿坤站在一旁,顺着两位爷的目光看向林燕这边。他下意识地拿起对讲机,手指刚要按下,却瞥见曾国良轻轻摇了摇头。
“江湖事,江湖了。”曾国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万里号,这个充斥着黄赌的是非之地,田毅本想着只是来看看新鲜,但在包间这种昏暗暧昧的环境下,酒就壮了怂人胆,摸着摸着两女也都被他摸得面红耳赤、欲火中烧,田毅左手抱着李娜右手搂着林燕正准备往厕所走去,包间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两个身材高大、表情冷峻的黑衣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开口说道:“田老板,我家老板有请。”他们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来,这般不懂礼貌的行为,让林燕顿时火冒三丈。可当她看清两人的穿着,那是万里号上会所老板老周直属小弟的特有服饰,刚到嘴边的怒火又被她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林燕满脸疑惑地看着田毅,说道:“这是周老板的兄弟伙,田毅,你认识周老板?”
黑衣人表情严肃,立刻插口道:“不是周老板,是曾老板有请。”
“曾大哥?”田毅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这事儿躲不掉了。既然人家都派人来请了,自己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必须得去一趟。毕竟,这可是在锦江,要是不摆正态度,说不定真会被沉到江底喂鱼。
“两位大哥,既然曾老板相邀,请带路。我身边这两位……”田毅试探着问道。
“田老板,我老板说都能上去,不用忌讳。”黑衣人面色不改,严肃地点点头,转身便在前面带路。
几人沿着狭窄的楼梯来到了万里号三楼的甲板上。黑衣人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保安队长阿坤,阿坤微微点了点头,做了一个优雅的邀请手势,指向了甲板上的茶台。
这时,二楼飘上来了《甜蜜蜜》混音,歌声在夜空中回荡。田毅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脸上挂着微笑,稳步走上前去。
两个魁梧的中年人正坐在茶台前,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茶香袅袅。此时,茶台前只剩下一个雕花木凳子。田毅转头跟林燕和李娜点了点头,又抱拳一拱,然后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田老板啊,我也是前几天听黄公子提了一嘴,今天恰好你来了,我也心血来潮,想见见你,和你们这些年轻人交流交流。”曾国良端起鎏金盖碗,手指轻轻摩挲着碗底那“1989年青城山论道”的印刻,眼神中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意味。
“曾大哥,您就叫我小田就行。其实我早就该主动来拜访您,可又怕打扰到您,所以就先来您的场子见识见识。”田毅脸上堆满了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谦逊。
“怎么样,小田,对这儿有什么看法?我们也想听听你们年轻人的高见。”曾百利也跟着开口说道,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仿佛在打量着田毅。
“这儿可比北京的天上人间毫不逊色,环境更是独具特色,特别是锦江上的那些挖沙船,吃水线看起来很深啊。”
“嗯,小田眼光不错。虽说二环路改造缩水了,但市里规划局新来局长的老爷子做寿用的汉白玉狮子,用的可都是我青龙场砂厂的特级料。”曾国良说着,从保温壶里倒出一杯蒙顶黄茶,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他指了指杯子,示意田毅喝茶。
“……”田毅心里明白,这些老江湖又开始打暗语了,话题一下子就扯到了房地产上。他轻捏了一下手指,抬头看了看河边那些还未完工的楼群,若有所思。
“曾大哥,我倒是更喜欢三圣乡的荷塘,听说那边要打造成成都版的西湖……”
“明年要加息啊,住房补贴也会暂停。”曾国良突然说道,他做生意一直对信息十分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马上做出反应。
“小田,你们年轻人应该没测过三圣乡那边的地气吧?九八年有个浙江佬在那儿修别墅群,结果挖出了七口盐井,那家伙现在在双流监狱里啃窝窝头。”
“装什么高人,地气也是你们这些黑大哥能看懂的?真要是信这个,就不会草菅人命了。”田毅心里暗自想着,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毕竟聊天还是要讲究和谐。
“曾大哥说得对,不过天地万物都讲究个结合。您看,置业集团在香港维多利亚港挖淤泥的时候,风水先生还说下面埋着冤魂呢,现在那块地的租金都能买下青城山道观了。”
曾国良站起身来,背对着田毅,迎着锦江的晚风,衣袂飘飘。“我的砂厂从不做库存清算,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抬起手指着江面上的挖沙船,继续说道:“这里每挖一立方河沙,成都就要少盖三平方米商品房。现在成都的商品房,都够200万人睡桥洞了。”
“农村人开始大量进城了,明年银行短贷加息,正是要出现大缺口的时候,低谷吃进才是真金山啊。”田毅想都没有想就回应道,这是大势。
“看来小田已经决定要在这儿大展拳脚了,那你听说过这种特种砂吗?”曾国良转身回到茶台,弯下腰,抓起桌面上泛着绿光的砂粒,在手中轻轻揉搓着。
“掺进混凝土能让质检楼盘慢三周,等你的楼封顶,我的船早转行运缅甸翡翠了。”
“土老帽,就知道吃工程周期的黑心钱。”田毅心里恨恨地想着,但他深知,要做房地产,就离不开砂厂,成都也离不开曾国良这种有资源的商人。所以,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丝毫没有露出内心的不满。
“听说曾大哥的得力助手谢江谢哥在澳门拿了几个台,澳门何先生一直喜欢签对赌协议。曾大哥,如果您能把特种砂配方给我,并把砂粒折价三成,我愿意注资您青龙场砂厂三成。”田毅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白了,就是花一两百万上供买条路。
“小田,起一个卦?”曾国良突然甩出了五枚康熙通宝,铜钱在桌面上翻滚跳跃,发出清脆的声响。“地皮属坤,坤为母亦属坟,后年今日,这里要祭奠的是钢筋还是白骨?”
田毅的眼神瞬间一缩,这曾国良从江砂到混凝土,明摆着不是真心做房地产,而是奔着在做烂尾楼,完全把房地产当成殡葬业来处理。田毅赌的是房价必涨的大趋势,而曾国良却早已准备好转行做缅甸翡翠的逃生艇,这让田毅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