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指端都软绵绵的没了力气,勉强够到桌面,泛红的眼尾微勾,撩起眼皮对男人笑:
“佛爷,您是累了吗?要不要我给您也按按头,让您放松放松?”
张启山揉着额角的手微僵,薄冷的唇紧抿好似锋利的刀刃,像是在兀自忍耐。
此刻天色已暗,弦月跃于夜晚的天空,清辉如纷纷扬扬洒落的霜雪。
男人朝窗的肩头恰到好处地落了一层薄薄的‘霜雪’,这层薄‘霜’又如柳絮引火,引得青年那双盈满无害水光的眸子,勾出丝丝邪气。
江落没有得到男人回应,眸光流转,视线在昏暗中穿梭,勾勒男人冷峻面庞,嘴角餍足的笑越发恣意。
这张脸真他娘的好看,每一寸皮肉,每一个五官都长在了他的爽点上。
原本这双眼睛能否瞧见,他漠不关心,但现在看着张启山这张脸,突然发觉这双眼睛还挺重要......
江落目光顺着男人俊美轮廓,往下勾勒,心里忽而窜出些怦怦的火花。他瞧见男人缠着纱布的侧颈,喉结滑动,有种隐秘的干渴涌上心头。
鼻尖微微耸动,空气中除了他的味道,好似还能闻到男人身上那股檀木冷香,浑身皮肉都忍不住发麻。
但喝饱男人浓烈醺然宛若烈酒一样的猩红后,他好似就对那股皮肉下古怪热浪的灼烧有了抵抗,至少不会狼狈到男人站在他面前,就腿软的想......
嗅闻着浅淡的冷香,江落脚趾蜷缩,双手紧握座椅扶手,像一只伸懒腰的猫儿,阖着眼,脖颈往后仰,浑身肌肉绷紧,激烈地打了个哆嗦,又猛地松懈。
江落白皙的脸颊憋的发红,他恶狠狠地盯着男人,想要凑过去,但又有些不敢,只能不甘心地又哑着嗓子唤了声:“爷~您怎么不理睬我?”
张启山松开额角,右手掌心握住左手腕部,用力按了几下,一双凌厉深邃的眸骤然掀起,视线朝着青年扫过去,如同带刺的毛刷掠过青瓷表面。
昏暗中,青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绯色,一双眼尾勾人的桃花眸,里面莹润的朦胧水色像极了南方的晨山雾水,流露出的故作胆怯的神态更是将欲语还休的引诱做到了极致,被这样的绝色佳人光是注视,就有种销魂荡魄之感。
然而张启山的目光幽幽,如古井深潭一般,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更是没有半点波澜。
江落与男人视线相撞,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起了层鸡皮疙瘩,莫名有些慌,心里暗骂男人死闷骚,又怕玩脱了,只能强自镇定:“嗯?怎,怎么了?”
可他话音刚落,男人身上的冷冽气息骤然散开,笼罩了整个书房,压在了他身上。
江落握着扶手的双手一下子松开,双腿并拢,低眉垂目,就好似对面坐着的是位古板严苛的老师,他则规矩的像个胆怯羞赧的学生,肩膀都在细细战栗。
唰——
办公桌上电灯被拉开,明黄光亮将周围照亮,落在男人肩头的‘霜雪’瞬间融化,消失无踪。
江落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了眼,不由往后躲了躲。
“你眼睛能看清了?”张启山看着映入青年眼睛里的亮光,一下一下地跃动着,跟他的心跳声在同一个节奏,指端微动。
江落怔忡了下,暖色的光,让张启山凌厉深邃的五官变得柔和些许,甚至让他产生一种错觉,那双映着他的黑沉的眸中有着悲悯的神性。
对视愈久,就越是会被吸引,心脏在跳动,它在狂热诉说着,在他的脑子里给这个男人赋上一层又一层的魅力。
就如同菩提树下观自在,本无禅意,全凭见者心生。
江落蜷了蜷指尖,垂下眼睫,抿着唇角笑道:“这都是托了佛爷您的福,您让我填饱了肚子,它自然就‘幽而复明’了......”
“我的血对你这么有吸引力吗?”张启山盯着青年,眸色暗了少许,上半身退出明光范围,靠着椅背,冷峻面容隐入昏暗。“还是说,只要是张家人的血,你都喜欢?”
江落喉骨动了动,舌尖滑过嘴角:“佛爷您总是这样,知道答案,却偏偏要让我自己说出口......”
好似察觉语气不对,他顿了下,状若惊慌抬眸,看向男人模糊不清的神色,语气胆怯又悲愤:“您那位副官,甚至是周围的亲兵,又有哪个不是张家人?我又何曾觊觎过他们分毫?说到底您还是不信,我喜欢您......”
从江落口中听到‘喜欢’二字,张启山莫名觉得指腹与侧颈有些疼。
江落被男人盯着看,兴奋的头皮发麻,他也抬眼看向男人,他们二人就如同赌桌上亡命的赌徒,都在等待对方率先出牌。
可谁也不想乖乖“亮牌”,让对方先一步窥探到底细。
书房内的气氛陷入古怪僵持,但随着楼梯口到来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沉凝的空气再度流动起来。
咚咚——
极为规矩的敲门声响起,有道身影站在书房外侧:“佛爷。”
张启山视线从青年身上挪开:“何事?”
门外站立的亲兵:“佛爷,副官遣人来报,他今晚不回来。”
江落眉心拧了起来。
张启山:“嗯,退下吧。”
亲兵:“是,佛爷。”
江落等人走了,实在没忍住,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酸溜溜道:“佛爷副官今晚不~回~来~”
“这么大的人,不回来,还要让人特意跟您说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您儿子还是您媳妇呢......”
江落说完,就察觉到男人目光扫了过来,他蜷着脚趾,立马乖乖低垂下头,然而同样隐在阴影里的脸,却是狰狞的不成样子。
张启山推开椅子,明显瞧见青年雪白的肌肤随之一颤,他走到青年身侧,垂目看了眼,直接朝外走去。
江落瑟缩下脖子,身体抖动,吸吸鼻子,眼睛发红,发出细弱的如猫崽子的哽咽声,但这套戏码对于男人来说明显不好使。
男人的脚步声,依旧沉稳,没有片刻停滞。
江落从椅子上蹦了下来,一秒出戏,收放自如,赤脚踩在地面,发出哒哒哒的脚步声,追赶到男人身后,恶意地,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角,将这一块抓得皱巴巴的。
“佛爷,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种酸话惹您生气,您别不理我......”
“松开。”张启山头也没回,语气冷淡,字里行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江落歪着脑袋,盯着男人的后脑勺,忽然觉得心烦,不能理解为什么男人又不理他?忽冷忽热,说到底还是不够喜欢他?
张启山你可真讨厌!
走廊朝着水榭假山方向的窗户半开着,夜晚的微风带着一丝水汽穿过,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跃到了正中。
青年细长秀气的手松开皱巴巴的衣角,男人一言不发迈动脚步,把青年远远缀在身后。
江落看着周围的一切,好似除了男人背影都变得晦暗不明。
他蓦然顿足,不想走了。
怪没趣的......
然而就在这时,张启山停下步伐,侧过头睨着他,语气依旧冷淡:“别在这站着,回自己屋去。”
江落黯淡下来的眸子,蹭蹭蹭地亮了起来,瞧着男人侧脸被月色笼罩,莫名有一种冰川正在被融化的错觉。
在张启山转过身的瞬间,青年一下子扑到他的背部,手脚并用地缠在他的身上。
江落凑到他耳边,语气委屈地控诉:“您怎么又这样?玩完我就要把我丢到一边不理不睬了吗?这样会让我觉得,我连您的姨太太都算不上,像一个小倌,挥之即来招之即去......”
张启山腰被压得微弯,侧颈上青筋鼓噪,抬手往后,一把将满嘴混账话的青年扯到身前,掌心压着青年后颈,一言不发往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