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地有两个新娘子?”
“哪里来的另一个?莫不是妖邪所化?”
……
杨家主见此一幕咬了牙面色低沉,搭在吴府门口石狮子上的手青筋暴起。
将那石狮子头上疙瘩捏得粉碎。
只见他指上纳戒戒面幽光流转间,三尺青锋已凝着寒光浮现在手中。
不料这时杨家老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其身旁,枯枝般的手掌覆上剑刃,将其剑尖压下。
带着猩红的浑浊眼瞳倒映着两袭灼目嫁衣。
“别动。”
杨父瞳孔骤缩,有些失声道。
“爹!”
此时另一位气息深沉的老者也是身形浮现在杨家主身边。
正是吴家老祖。
他蟠龙杖无声架住其咽喉,捋着花白胡子笑道。
“贤侄不必忧心。
两个小辈丢不了性命。
待得我和杨兄承了仙缘,再给他二人补上一对眼便是。”
杨家主脸色难看,望着被牵着的两袭红衣微微有些晃神。
吴景举起红绸将两位新娘的手抬高呼声道。
“今日良辰,我吴景迎娶贤妻美妾共效于飞!
诸位宾客当觥筹尽欢!”
待青年话语落下,猜疑声消失不见。
“公子当真是好艳福!”
“一下两位美娇娘,吴大公子明儿早可别站不稳身子!”
“在此恭祝吴兄!”
……觥筹相击声混着癫狂喝彩冲上屋檐。
待得人潮涌进庭内坐满宴席。
轿子被吴府下人抬进院内。
唐岁足尖一踮,自轿顶轻轻落下。
她拿出传音母符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将其用掉为裴知雨和陈萍安两人提个醒。
墙头忽有劲风掠过,刘乌虎二人径直跨过高墙跳进来。
而前庭鼎沸人声裹挟着司仪高亢的“一拜天地!”穿透回廊过来。
两位新娘同吴景已是在行拜堂礼了。
唐岁抬眸瞧了他们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我已是有了如何对付这诡物的法子。
不过此前咱们的行动计划都被那诡物知晓了去。
其余两位师兄弟那边可能会受针对。
以防万一你二人还是现在就往他们那边赶。
这边交由我处理即可。”
陶铁虎目圆瞪,急声道。
“诡物今天便会动手,留你一人在此岂不是……”
就在此时,少女手中符箓却突然光芒大盛。
却是陈萍安的声音从内里传出。
“师姐,虽然不知道你们那边进展如何。
不过,荆州城出大乱子了。”
“你且直说。”唐岁捧起符箓,每随着陈萍安说一句话其便闪烁一下金光。
“荆州城发生暴乱了。
自镇内留守的兵卒都调了大半回去。
我如今在动身赶往荆州城的途中,想必裴师兄也在往那边赶了……
呼呼——”
能听到陈萍安那边传来阵阵风声。
刘乌虎凑近金符询问道。
“暴乱?可是剜心诡群体作祟?”
“不是。”金符微微闪烁,“是城内居民暴动,超过一半的居民失智。”
陈萍安顿了顿,继续道。
“荆州城此时,已是似锅沸腾热油,炸开了……”
金符最后闪烁过后,失了光芒。
唐岁抬首,不容置疑地对着两个魁梧壮汉吩咐道。
“你二人速往城内去驰援。
城内暴动必定与那操控恶欲的诡脱不了干系。
说不得众剜心诡后面也会入场。
州牧尚且只是七境修为,即便有州牧印怕是也架不住群诡。
更遑论有如此多失智城民。”
“可……”陶铁有些忧心地看她一眼。
“那恶欲诡不在,这里便只有一只灰诡。
上次我能将其追得抱头鼠窜,此次我有了防备它便逃不脱了。”
唐岁将两颗补血丹分别塞进两个壮汉怀里。
嗯,给乌虎塞颗带云纹的。
“此为补血丹,有补气血修伤势之效。
以防万一,评估此次任务的执事长老应是判断失误了。
若是力有不逮,立刻策马前往亥州几地寻求支援。
我这边处理完后便马上过来。”
刘乌虎淡淡点了点头,他最是信阿姐了。
阿姐让他干什么,他便干什么。
负尺少年蓦然转身,也不等陶铁闪身出院。
古铜肤色汉子面色颇有复杂地看了眼唐岁,抱拳闷声道。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
保重!”
言罢也追着刘乌虎而去。
唐岁收起传音符,这母符使用后不会被销毁。
在裴知雨那边还有张子符,有什么变故还有一次传音机会。
……
暮色降临。
杨家老祖同吴家老祖于阁楼上看着下方交错人影。
吴景在酒席宾客间推杯换盏。
饶他是九境武夫能借血气排去酒气也有了些许醉意。
杨家老祖扯着枯松脸皮笑道。
“你孙儿是阳年寅时生,我孙女是阴年亥时诞。
虽非纯阳绝阴,但总够那位大人嚼用晋升了。
随后他又叹口气。
“唉,若不是这荆州城适龄男女的眼珠脑髓都让大人食干净了。
也轮不到自家人。”
“嗤,只要你我二人还在,两家便不会亡。
至于子孙后代?届时年轻了再生上一批便是。”
吴家老祖从袖袍中抽出右手,迷恋地端详着。
这只手皮肤紧实,肌肉虬结,同另一只气血干枯犹如爬了层老树皮的左手形成鲜明对比。
杨家老祖羡慕地扫过其手臂,有些恨恨道。
“那日若不是那学宫弟子从中阻挠。
我的身体至少也能局部恢复年轻了。”
吴家老祖放下手臂,俯视着吴景背影踉踉跄跄撞开洞房门扉进去,他淡淡道。
“别大意,学宫弟子战力不俗。
不知此次来了几人,待会大人食了两对眼后应还需消化一下。
我二人只消拖住那些弟子片刻等大人破境即可。”
…………
杨婉坐在洞房婚床上攥紧了袖袍有些不安。
毕竟身旁就是诡物,听唐妹妹说这诡物喜好食人脑眼。
让她更是胆寒。
而吴景今日将她拉出轿时她本隐隐有些兴奋。
虽然身旁还有只诡物,但这总归是自己婚礼,做新娘这辈子应当就这一次。
但听得吴景发言时她整个娇躯一颤。
当即委屈眼泪便从眼眶内挤出被盖头汲了去。
她呆呆地与另两人拜了堂在众人的拥喝中进了这洞房。
夫妻同心,可笑。
还有父亲同爷爷,为何,见得出现两个她,明知有诡却仍不来相救?
想至唐岁前日所言她手心又攥了把湿汗。
只有摸一摸颈部匿在皮上的肉蛇才有些许安全感。
“娘子,娘子。
相识十载,终能如愿……”
吴景合上洞房大门,手里还提着合卺酒盏。
转过头来他却是一愣,三袭正红嫁衣如凝固的血色,自垂珠帘幕下迤逦而出。
相同体态,相同的盖头。
连坐姿都是大差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