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岁等了半天,那老母鸡毫无反应。
奇怪,不应该啊,那老狼吃了自己血之后都能回光返照。
难道是量太少了?
少女又咬破手指,滴血,吮吸手指流程做了一遍。
怪哉,没反应,罢了。
拿回去给殷姨炖汤享享口福吧,不能浪费啊,不能浪费。
“殷姨,我回来啦。”唐岁拎着老母鸡走进酒楼,此时天色已晚,没什么用餐客人了。
“娘,娘!岁岁姐回……回来啦,爹才刚出去……”刘乌虎见状赶忙进屋去汇报了。
殷二娘走了出来,见唐岁风尘仆仆。
接过唐岁手里的鸡,颇有些责怪道。
“今儿个怎地这么不长心,如此之晚才回来,再过不久都快宵禁了,你刘叔担心你,已出去寻你了。”
唐岁先是一愣,随即眼眶微微湿润。
“今日刘师留了我一会儿,我又想着受你们恩惠这么久,便顺道买了只鸡。”
其实顺路没有卖的,唐岁绕路了,所以才耽搁了时辰。
撒着谎怪不好意思,少女挠了挠头。
又想着刘庸还在外头,问道。
“刘叔可是沿着我赶学的路去的?”
殷二娘点点头。
“我去寻他回来,殷姨你先把这老母鸡拔毛炖着吧,待会我和刘叔回来吃夜宵。”
说完唐岁又风风火火地冲出去了。
“诶。”殷二娘刚想拦着唐岁。
少女已经顺道跑将出去了。
殷二娘一手掩面,叹了口气。
另一只拎鸡的手却传来异动。
…………
唐岁冲出去不久便瞧着了刘庸。
喊住他后两人便开始往回赶。
一路上,刘庸看着前面的少女背影。
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看着眼前青春靓丽的少女,刘庸心里直打着转。
说啊,刘庸,说啊!
你那话都说不明白的儿子怎配得上这天仙般的女子。
况且她还成了刘师的弟子,身份上更是天差地别。
你毁了一个殷二娘不够还要毁掉她吗。
真真是个十足的庸才!
“刘叔。”
听得前面背影呼唤。
刘庸才下意识回了一声“嗯?”
“谢谢你啊,刘叔,你和殷姨把我捡回来还对我那么好。
唐岁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们,今日还害你们担心。”
“阿岁……刘叔嘴笨,今晚回去你殷姨烧了好菜,咱再好好聊聊。”
“嗯。”
刘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回到百酿楼,殷二娘已是炒热几个菜等候了。
“哇,往常回来都是吃云婶炒的菜,今日又有口福能尝尝殷姨的手艺了。”唐岁搓着手跃跃欲试道。
见着二人平安无事回来,殷二娘才放心。
笑着骂了声唐岁:“贫嘴。”
“对了,阿岁。”
唐岁闻言疑惑地望着殷二娘。
“你买的那鸡毛色油光锃亮,完全就不是老母鸡啊,刚刚我拿在手上力气还挺大,差点挣脱出去。
头次见力气这么大的母鸡。”
不会吧,少女呆滞住了。
还真有效。
唐岁呆呆地问道:“那,鸡呢?”
“被我丢后院了,这鸡应是个能下蛋的,以后每天早上还能给你和乌虎煮两个鸡蛋补补身子。”
殷二娘是个持家的,舍不得杀这鸡,便留着下蛋了。
她打了个哈欠:“那你们先吃饭,我先回房睡觉去了。”
与此同时,刘庸拿出一瓶桂花酿来。
唐岁诧异道:“刘叔今儿个这么好兴致,还喝酒。”
刘庸看了唐岁一眼,没说话,然后拿起酒瓶猛猛灌酒。
再放下酒瓶时,已是两腮发红,吃得有点醉了。
“阿岁,刘叔窝囊,窝囊了半辈子。
有些话只能借着酒劲给你说出来。
提出收留你不是我提的,而是你殷姨。
你殷姨从来对陌生人都是有利可图才会亲近,想必这么久的相处你也看出来了。
我们啊,本想着等你和乌虎长大了,让乌虎娶了你。”
许是一口气喝得太多,刘庸喝完酒打了个酒嗝。
然后继续说道,语气中竟带了些许哭腔。
“乌虎出生那晚,全城的大夫都在金家给那金家夫人那候着,接生的稳婆门外也候了好几个。
我走遍医坊都不见人影,去金府求见也被吆了出来。
待我回家才知道。
二娘生乌虎的时候,脐带将乌虎脖子勒住了,二娘虽靠着自己艰难地把脐带咬断了。
但终是晚了些许,乌虎生出来三魂七魄被勒掉一魄。
这些年你殷姨一直都很自责,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乌虎,性情也由此大变,变得强势了许多。
因为她有想守护的东西了,为母则刚。
好在乌虎虽然脑袋不好使,但是个健康的孩子,健康到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还大个两三岁。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完刘庸不敢看唐岁,又继续灌酒。
少女此时已是面色复杂,没想到刘庸竟然会对自己说这些。
她摇了摇头:“刘叔,唐岁并不在意这些,况且,我一直把乌虎当亲弟弟看待。”
刘庸闻言停了手中动作。
“你是刘师看重的弟子,乌虎只是一个平常人家的痴呆儿。
他虽然脑子痴愚,但以后会是个有力气的。
算刘叔求你,以后要是我和二娘都不在了。
你要照顾好弟弟,不管我和二娘怎么想怎么做。
都希望你们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
“嗯。”唐岁看着面前狼狈的男人,轻轻地答应道。
“哈哈哈,有你这句话刘叔就放心了。
你刘叔这辈子没喝酒,然后做的最有种最正确也是最错误的一件事。
就是把你殷姨带着从殷家逃了出来。
其实我都明白,光凭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怎么逃得出那大世家的手里。
想罢是二娘她爹承受了不少压力才放得我俩逃去。
因为此事二娘还和她爹断绝了父女关系。
毕竟当时二娘可是炙手可热的联姻对象。
最后却便宜了我这个庸人。
滑天下之大稽。
我刘庸真真的是名副其实,庸庸碌碌了半辈子。
此生唯一不悔的是娶了你殷姨,然后白手起家开了这百酿楼。”
说完后,他又自嘲道。
“其实刘叔也犯过错。”
唐岁好奇地竖起耳朵,刘叔这么老实的人能犯什么错。
“我这人没什么大的爱好,喜欢赌点小钱。
那日回来被你殷姨说了,便惆怅地喝了点小酒。
明明是酒楼老板酒量还不怎么好,很可笑吧。
鬼迷心窍地被那老鸨拐进了合欢楼。
花花绿绿乱了我的眼。
好在没越雷池,酒醒后赶忙离开,不料出来便刚好被你殷姨撞见。
自打那以后你殷姨便和那王老鸨不对付了。
你殷姨从那以后好久没理我,晚上睡觉也是分房睡。
就如你一来看到的那样。”
刘庸闷了一口苦笑道。
“却也是我自作自受,怪不得他人。
只是自从你来了,我们的关系好了很多。”
…………
二楼拐角不可见处,殷二娘已失控蹲坐在地。
手掌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眼中水雾弥漫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