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庙周围拾了些散落的木柴,妇人与孩子体弱,若是在夜里受了风寒,少不了多添麻烦,以木柴燃起火堆,也算御寒。
木柴在大殿中央堆砌在一起,薛怯打了个清脆响指,当即便有一簇微弱的火舌在干枯木柴之上跳跃而起,依偎在妇人怀中的稚童盯着火焰看的出神,清澈双眼中满是憧憬,这是对神仙术法的向望。
这孩子还是蛮乖的,一路上不哭不闹,安稳的不像是两三岁的年纪。
江左视线落在大殿之中,正对殿门的山神神像倒塌一角,落在地上的半个脑袋在篝火映照下有些可怖,一只狮子眼盯着藻井没有一丝神采,供桌之上布满灰尘,定是许久没有人打扫,香炉也不知去了哪里,多半是被过路的掮客顺了去。
附近连个村落也没有,背后小山也不是什么名山,香火凋零是必然的,能在此处建庙,多半是个未得阙泽国朝廷敕封的山水淫祠。
薛怯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来到供桌前,用手掌拂去厚厚的灰尘,撮土为香跪在地上念念有词,说着什么路过此地借庙宇过夜,望山神老爷勿怪,未带山香供奉,撮土为香聊表寸心,他日路过一定补上香火。
江左撇撇嘴说道:“有用吗?这山神庙都破成这副样子了,连神像都碎了,就算这里曾有山神老爷坐镇,现在想必也跑的不知去哪了。”
薛怯起身一瞪眼,埋怨道:“毕竟咱们是借山神庙过夜,你可以心不诚,但也要慎言!举头三尺有神明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小心哪天报应落在你头上!”
江左只是笑笑不以为意,没有把薛怯的话放在心上。
走出庙门檐下,从马车上取了些干草胡乱的扔在两匹马脚下,让它们自己吃去,看着高悬的月亮与夜幕中闪亮的繁星,深呼吸口气。
江左站在庙门口提起一口纯粹真气,盘踞在丹田“龙宫”之中许久未得活动过的真气火龙开始游走,筋骨血肉中蕴藏的力量在此刻被激发,借着月色踩起了天罡步。
可能是太久没有活动筋骨,不多时额头前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体内的气血在不断的被压缩精炼,筋脉之中也传来了微微胀痛之感。
呼吸法与天罡步同频进行,呼吸法完整运行一个周天天罡步也踩过一个来回,如此往复十几遍后,江左就开始大口喘气,已经有了气血空虚的前兆,最后以纯粹真气震散从毛孔之中淬炼出的汗水,一阵微风袭来,那些汗水就被随风吹散。
迈步走进山神庙,薛怯和母子二人坐在篝火前烤火取暖,火堆之中还有几个不知从哪弄来的红薯。
从护臂之中的空间里取出一个玉盒,揭开盖子便有白气浮起,灵泉煮肉不加修饰的血腥气弥漫开来,拣起一根较为尖锐的树枝在衣袖处擦了擦,从玉盒中扎起一块血食递给妇人,妇人接过凑到孩子面前,浓重的血腥气让他嫌恶的撇过头去看也不看,妇人也难以忍受这种气味,最后只能递还回来。
江左小声嘀咕了句:“不识货,这可都是灵泉煮过的灵肉,大补之物啊!你们不吃,我自己吃。”
一口咬在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血食之上,浓厚腥臭的味道在口腔之中弥漫,强忍着想吐的感觉硬生生咽了下去,气血顺着食道向着百骸缓缓扩散,以补充江左精炼减少的那些气血。
山神庙之外响起几声寒鸦的啼鸣,声音凄凉寂寥惊到了孩子,让他紧紧钻入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妇人伸出手掌在孩子背后轻柔拍打着,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夜幕中有一朵阴云遮蔽了皎月,月光再难洒向人间,渐渐下起了淅沥小雨,庙宇内柴火对上响起噼啪声,火焰发生一阵摇曳,看着瞌睡不断的妇人,江左对她和薛怯说道:“睡会吧,你和孩子只管安心睡着,我和薛怯换着守夜。”
妇人抚着已经睡着的孩子说道:“我也可以守夜的,别顾及我是凡人,已经麻烦你们送我一程了,不做点什么我心里过意不去。”
薛怯适时开口:“姐姐你就安心睡吧,孩子你把孩子照顾好就行了,守夜也就是守个前半夜后半夜,我们俩人就够了。”
妇人无奈叹息一声,将行囊搁放在脚边,怀中的孩子给她往怀中搂紧了些,倚在大殿中的山柱上闭着眼睛浅浅闭上了眼睛。
薛怯指着江左又指着另一根山柱,示意让他先睡去,自己来守前半夜。
江左也不磨叽,径直离开篝火旁走向山柱坐在地上就闭上了眼睛,屋外雨水滴落在石阶上的嘀嗒声让夜晚更显寂静,不多时江左就眯了过去。
薛怯一个人守着火堆不时的往里面添着柴火,庙外的雨越下越大,好在没有打雷,不然今夜谁也别想睡了。
有个黑衣修士躲在山神庙背后的小山之上,这修士面如枯槁,皮肤就像是被老树树皮所包裹一般满是褶皱,而且还惨白无光毫无血色,一双瞳孔漆黑如墨,指尖的指甲也带着些许弯曲。
黑衣修士漆黑如墨的瞳孔紧紧盯着山下庙宇,不自觉的舔舐了下自己的嘴角,那舌头猩红细长,与蛇信有着几分相似,肩头之上有一张虚幻人脸不时闪现,竟是一头鬼物,腰间悬着个紫黑葫芦,修士解下葫芦打开盖子放在耳边聆听片刻,听着葫芦内传来的凄厉惨叫,他桀桀怪笑两声,像是对这种声音十分享受。
有黑色气息在其头顶涌动,淅沥小雨故而不曾浸湿他的衣衫。
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下山而去,能感受到山脚破庙之中有人的气息,一共是四道气息,有雄壮的,有浑浊的,也有清灵的,他猜测应是一个武夫一个练气士还有两个凡人,而且观其气息都不强,应该没有能强过自己的。
看着腰间葫芦和肩头的鬼物虚影,黑衣修士顿时起了杀人夺宝,将两个凡人杀了取其魂魄塞进自己葫芦的心思,只需要等到子时,这个时辰是阴气由盛转衰的开始,可以让自己的战力达到最高,到时就下山而去。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夜空中忽然闪过一道惊雷,黑衣修士心中一惊,肩头的鬼物也是一阵虚实闪烁,没办法,像他这种邪修最怕的就是雷电,此法更是天下鬼物的克星,因为自己与鬼物都走的是至阴至邪的路子,而天下雷电却又都是至阳至刚的,受其克制乃是天道规矩。
黑衣修士暗骂一句:“贼老天!偏偏在道爷图谋好事的时候打雷,坏道爷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