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倾认命了。
她瘫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迟陌忱不紧不慢的拆,似是有意用这种速度磨她心态。
温稚语作为事外人不感兴趣,这会儿凑近苏苏小声询问他和苏忆倾的关系。
将外包袋子撇开后,迟陌忱看向苏忆倾:“拆之前,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赶紧拆吧。”
迟陌忱勾唇,一页一页的翻至最后那页,翻页纸伴随着“沙沙”的声音,让苏忆倾紧张到手指冰凉。
真是可恶啊,明明可以一次性翻过去,还偏要慢慢来,让她的心跟着翻页声鼓动。
“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确认我是不是人鱼吗?”越是接近真相,苏忆倾越是仓皇,脑袋里突然塞入了几个想问的问题。
这段时间以来,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迟陌忱一开始不断试探的人根本就是她一人,至于敲定苏苏的身份,也是为了证实世上真的存在人鱼,从而为确认她是人鱼提供方便。
只是她不理解,迟陌忱既已知世上有人鱼,且不仅有一条,为何还是逮着她一个人确认。
仿佛不到黄河心不死。
迟陌忱指尖停顿,掀眸,情绪淡静,和苏忆倾目光交汇的短短半分钟内,他思考出了一句话。
他说:“跟着心跳走,找寻我的爱人。”
苏忆倾听愣:“你找爱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从我知道你名字那刻开始,我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你,你的名字和她的名字相似。”
“你没事吧?仅凭一个名字就逮着我疯狂试探,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
“不仅仅是名字相似。”
还有感觉和爱意。
即便是两个同名同姓并且拥有同样面貌的人站在面前,心跳也会绝对且准确的找出宿命中的爱人。
迟陌忱一直觉得,自己胸腔下的这颗心脏就是为了倾倾跳动的,是为她而生,是她赋予的生命力。
此前,他也曾找过许多叫“倾倾”的人,却在见到她们的那一刻,无比确定她们不是。
心太过于平静,无波无澜,一点起伏都没有,这不是见到爱人时该有的反应。
却在医院那次,听到苏夫人喊出“倾倾”二字时,尽管还不清楚是哪个倾,他便已经产生一股疯狂的念头,心跳得格外激昂。
那种感觉他无法描述,只知那一瞬间,他的灵魂经受了强烈的震撼。
“你的爱人叫什么名字?”
迟陌忱默声数秒:“我不记得了,但我叫她倾倾,苏忆倾的倾。”
苏忆倾木然:“离谱,你不记得了,但你又还记得她叫倾倾,还记得她是你爱人,你要编也编得像样一点好不好。”
迟陌忱看定她,没辩驳,低声道:“我自己知道即可。”
他像是在安抚自己。
话完,修长的指尖翻过最后一页纸,视线定格在那串数字上。
苏忆倾深深吸一口气,而后长长呼出,语气似警告似商榷:“迟陌忱,你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能对我动手,做研究不行,做其他事就更不行,怎么说我现在还是苏家的女儿……哦对了,你也不能告诉苏家人我是……”
人鱼……
二字还未出口,便听男人呢喃自语:“怎么可能。”
苏忆倾卡住,不知所云。
半响,迟陌忱抬头,眉心轻褶,口吻诧异又难掩失望:“你不是人鱼?”
苏忆倾合上下颚,懵逼状。
啊?
啊啊?
她不是人鱼?
迟陌忱突然将她仔细掠看一遍,不愿相信这个荒谬的事实。
她不是人鱼,可处处迹象分明表明她是人鱼。
他相信自己的心不会找错人。
可……
他顿时丧了气。
至于为何丧气,为何得知苏忆倾不是梦里的倾倾人鱼后会失落,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苏忆倾观察他的反应,隐隐确定某个想法,旋即站起从他手中夺过报告,看清了那行字。
【基因相似度:99.99%】
嚯!
不仅迟陌忱,连她自己都惊呆了。
方才差点就要自认。
转念一想,许是因为她的芯子是人鱼,而借用的这副身体属于人类,报告检测的是这副身体的基因,而非芯子的基因,这才会出现当下结果。
想罢,苏忆倾拍拍胸脯,好险。
如今有报告作证,她扯谎时多了几分镇定:“看吧,我都说我不是人鱼了,我爸妈两个人类怎么可能生出人鱼嘛,你偏不信,非要拔我头发做什么基因检测。”
迟陌忱阖着菲薄的唇瓣,没对她的话作任何回应。
他靠着沙发,眼睛落在苏忆倾手中的那份报告上,不知在思忖什么,周身不对劲。
分针转了几圈后,他不死心的问:“你不是人鱼,为什么要收养身为人鱼的苏苏,而且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苏苏的身份。”
苏忆倾眼珠子一转,抿笑答:“我见到他时,他满身伤痕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楼下还有实验室的人在寻找他,看到他的鱼尾时我也很惊讶,但我不忍心看他被抓回去,就带回来了。”
“之后我又不能再随意将他丢出去,他不懂人类世界,也不懂在这里如何生存,我不养,那他怎么办,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或是再被抓回实验室吗?”
这个理由十足充分。
苏忆倾暗自赞叹,不愧是她,真聪明。
迟陌忱阖了阖眸,算是信了。
只是他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着失落、难过,像是遗失了一个极度重要的东西。
此时,侧边和苏苏并排坐着默默看完全程的温稚语满头问号。
怎么表哥表嫂说的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什么爱人,什么人鱼,比佛经还难理解。
她弱弱的举起手:“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迟陌忱睨她一眼,没搭腔,兀自上楼去了。
苏忆倾则牵过苏苏,返回自己的屋子。
温稚语左看看右看看,摸摸脑袋。
这就一拍两散了?
也没见他们吵架啊。
出于好奇心,她跑上楼寻找表哥,推开门后,见表哥坐在单人沙发里,神色晦暗,她倚在门框边,敲响门。
迟陌忱看过来,不带丝毫表情,她瘪唇,道:“表哥,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她才出国留学一年,临走前和忆倾姐拉着手依依不舍,纷纷落泪,那时表哥心疼的拭去忆倾姐的泪水,然后转头将她赶走,说她留在这让忆倾姐伤心。
结果留学一年回来,相爱的两人闹掰了,不仅如此,他们的对话和相处也甚是诡异。
她问姑姑,但姑姑还没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