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成亲!?”
第二日,被告知白苓和云殊明日就要成亲的风逸之和胡枝音二人,俱是目瞪口呆。
“不是,为何阿苓执意要和云公子成亲,而且就办在明天?”
胡枝音不可置信,鬓边流苏剧烈颤动,划出数道灼目流光,“林师兄,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啊,怎会如此着急?”风逸之小心翼翼看了眼身旁的红衣少女,“那云员外不是对胡枝音有意思嘛,怎么突然——”
“再说一遍,我与云员外并无任何关系。”胡枝音不耐烦打断他的话,“云员外并不喜欢我,待我那般也只是出于礼貌而已。”
“是嘛……”风逸之还是一脸不相信。
胡枝音懒得和他解释,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弄清白苓和云殊为何要突然成亲,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二人目光灼热望向坐在那银丝鹤袍的青年,他正素手捏着一只青瓷茶盏,看似淡定从容,垂落鸦青长睫挡住了眼底晦暗。
“灵仙。”他薄唇微掀吐出这两个字。
“是灵仙对阿苓作祟,才会让她一心要嫁给云员外?”胡枝音嗓音里带着冰刃般的锐利。
“那个云员外也是被灵仙控制了?”风逸之不由得问。
“很可能。”胡枝音手抵着下巴沉思,“所以这二人才会突然坠入爱河,甚至明日就要成亲。不行,林师兄,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若是阿苓清醒,肯定会——”
“不要阻止。”青年垂眸凝视手中青瓷盏,天光透过雕花窗在他清隽眉眼上流转,将茶汤映成琥珀色的深渊。
他冷声:“明日就让他们成亲。”
“为何?”胡枝音不解。
风逸之倒是若有所思,推测:“莫非,林兄是要引蛇出洞?……借他们两人成亲,引诱背后的灵仙下手?”
林惊鹤指尖抚过盏沿冰裂纹路,忽而轻笑:“风兄所言不差,此局需引蛇出洞。”
“不行!”胡枝音立即反驳,“这实在太危险了,而且阿苓若是清醒后知晓自己与不喜欢的人成亲,肯定会伤心的。”
她咬着唇来回焦急踱步,“肯定有其他办法的,我们再想想呢。”
风逸之拉住她的手腕,无奈叹息:“可就算不做,阿苓已经被灵仙控制了,死心塌地要嫁给云员外。”
他指了指窗外:“方才她那副样子你也瞧见了,我们根本干涉不了。”
“可是……”胡枝音满脸郁闷看向林惊鹤,“林师兄,你也没法子吗?”
青年淡声:“试过,无用。”
胡枝音眼里最后一丝希冀破碎了,她沉痛闭眼,半晌后又睁开,坚定出声:
“好,既然这是救阿苓的唯一途径,我不会阻止,只是林师兄,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你放心,某会护好她。”林惊鹤轻声。
“我知道林师兄肯定会保护阿苓,但我说的不是这事。”
胡枝音抿了抿唇角,神情纠结,在两道困惑探究的目光下,终究叹了口气:“这本是阿苓的私事,我不该说,可不说,阿苓绝对会伤心。”
林惊鹤眸光微动:“胡师妹但说无妨。”
“阿苓她……”胡枝音咬了咬牙,“她喜欢林师兄你。”
“什么?”风逸之惊呼,被胡枝音递了一个冷眼压下。
“不是,这是真的吗?”他忍不住好奇追问。
“一边去,有你什么事?”
胡枝音嫌弃瞪他一眼,才看向林惊鹤,神情郑重,“阿苓她很早之前就喜欢林师兄了,要我一直保密,我原是不该说的,可如果此时不说她清醒后肯定会难过的,林师兄,你能不能假扮云殊和她成亲啊?”
青年黑眸浓雾诡谲,神情冷淡,只静静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胡枝音心中一咯噔,忙慌乱解释道:“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林师兄觉得冒犯也正常,可阿苓真的很喜欢你,我不想她——”
“好,某应允了。”青年如玉碎的嗓音打断她的话。
其实就算胡枝音不说,他也不允许小花妖真与旁人拜堂。
“真的吗,那太好了!”胡枝音顿时眉开眼笑,“那林师兄麻烦你了,若是阿苓知道是和你成亲,就算是做戏,肯定也会开心的。”
“是吗,与某成亲她会开心?”林惊鹤意味不明勾唇,垂眸向指尖把玩的青瓷盏。
“是啊,阿苓可喜欢你了。”
可说完,胡枝音的情绪又跌落下来,小心翼翼看向那面容如玉的青年,“林师兄,我能问问你对阿苓可否有情意吗?”
青年把玩青瓷盏的动作顿住,眉眼稍稍冷肃。
“不是,我就是想替阿苓确认一下,主要是——”她解释的话还未说完,青瓷盏与檀木案几相触的轻响惊破沉寂。
林惊鹤抬眼时,檐下阴影恰好掠过他眉骨,鸦青睫羽下眸光如淬寒星。
他慢条斯理拭去指尖茶渍,一字一顿道:“她只能是某的。”
胡枝音被这句话中堪称凶戾的占有欲惊到。
在她的印象里,林惊鹤就是温润如玉、清雅随和,对任何人和事都是情绪淡淡的。
可此时此刻,她能感受到青年毫不遮掩释放的阴森冷气,给她一种危险、恐怖、必须逃离的警示。
不过,她虽然感觉他突然变得很陌生,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却尘埃落定。
胡枝音欣慰地笑:“原来,阿苓和林师兄是互相喜欢,那太好不过了。”
“互相喜欢?”林惊鹤的嗓音有些滞涩,“胡师妹,你是说阿怜喜欢某,某也喜欢阿怜吗?”
“是啊,你们情投意合,真是太好了。”胡枝音真诚祝福。
情投意合……
林惊鹤敛下长睫,眼下拓出一片幽邃暗影,忽地轻笑,呢喃声揉进渐起的风里:“有意思。”
叮铃铃——
不知哪里传来细微的铃声。
胡枝音左顾右盼也没见到什么铃铛,疑惑想,难道是幻听?
风逸之认真望向少女明艳精致的侧脸,心中艳羡:真好啊,阿苓和林兄情投意合,那他和她呢……
胡枝音若有所觉,扭头看去,正好见青年慌张别开脸,可耳根红得滴血,情不自禁牵了下唇角。
呆子!
她心中笑骂一声,想到什么神情又落寞下来,抿直了唇角。
她提振了心神,又看向林惊鹤:“林师兄,我们商量一下明日的计划吧。”
“好啊。”林惊鹤心情极好的样子。
一个时辰以后,胡枝音和风逸之一前一后离开林惊鹤的房间。
叮铃铃——
铃声依旧在响。
待两人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林惊鹤的唇角倏然敛下,脸色冷了几个度。
他起身走到内间,捏碎罩在梨花木床上的隔音结界,望向探出青纱帐外的那只脚。
如白玉剔透,精致小巧,纤细脚踝上松松圈了一条细银链,坠着白玉簪化形的小铃铛,随呼吸轻颤,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微冷光。
林惊鹤失笑,他都差点忘记了,他设的这结界也无法屏蔽这月灵锁。
他走过去,拂开层层叠叠的鲛绡帐,帐内幽清苦香混着少女特有的玉簪花香扑面而来。
他望向睡得七歪八斜的少女,勾起唇角,坐下后将她露在被子外的脚盖好。
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少女本就敏感的脚踝。
她冷不丁打了个颤,悠悠转醒,看清自己身处何地后正要大喊,却对上青年戏谑玩味的凤眸。
“林惊鹤,你怎么又来!”少女愤怒瞪他。
为什么说又,因为昨天她被劈晕后,今天早上就发现被带到了他的房间,还躺在他的床上。
她羞愤不已,嚷嚷着要找云殊,却被擒住手腕压在头顶亲得喘不过气。
好在亲了一阵后,青年勉为其难放过她,还将她带到云殊跟前,和其他人宣布明日成亲。
她本欢喜跟云殊走的,可不知怎么地又晕过去,再次醒来又回到了这厮床上。
“我告诉你啊,我明日就要和云殊成亲了,你可不要再乱来。”
少女往床一角缩了缩,用被子完全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睁得圆溜的眼睛警惕望向他。
林惊鹤看着少女乱糟糟翘起的头发,哑然失笑:“阿怜说的乱来是什么意思?”
他明知故问,坐在榻上。
“你走开!”少女恼羞成怒,不停抬脚踢他,却被轻易捉住脚踝,一点一点的、不容拒绝的拽到他怀里。
青年揭开被子,五指穿过她凌乱的发丝,摁住她的后颈,另一手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
他垂着睫,轻笑:“阿怜不妨教教某,何为乱来,这样某才好避免不是?”
少女抬眸对上他幽深的眼睛,睫毛飞快颤抖,只会喃喃:“不可以,我喜欢云殊,我是要嫁给云殊的,不可以和你——”
未尽的话语尽数被唇齿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