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明坐在后衙,手里正拿着个蹭亮的铜管不知道在研究什么,铜管在油灯下闪闪发光。
蒲荣和刘新、朱水成神三人神色匆匆地跑进来。
对李晓明说:“太爷,负责监视陈家寨、张家堡和黑苗族的人有消息了。”
李晓明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他们是要动手了吗?”
蒲荣不无紧张地盯着县令道:“估计是,陈信龙这两天连续去了两次张家堡。
两家现在都紧闭寨门,已经禁止部曲出入了。”
“黑苗那边有什么动静?”
蒲荣愤恨地道:“张奎已经去过,还送去了几十车物资,估计是粮食,但黑苗不见有多大动静。
这狗娘养的,果然与黑苖有勾结。”
李晓明来回踱步思忖,对蒲荣说道:“看来这帮乌合之众已经做好准备,这两天就要动手。
黑苗族向来看不起新县的兵力,况且他们已占据盐井,此战若是获胜,也是陈家寨和张家堡瓜分地盘,对他们并无多大利益。”
刘新接着道:“估计这次陈家寨和张家堡才是主力,黑苗只是后援。”
“嗯,你分析的不错,但咱们只是推测,万事没有绝对。”
李晓明对刘新颇为赞许。
这个放荡不羁的书生平日里给人的感觉极不靠谱,但对事情的见解往往能直击核心。
蒲荣听了二人的分析,顿时信心满满地道:“大人,现在咱们东、西二城皆已完工。
且大、小炮都已齐备,火药也足够开个几千炮的,无惧陈家寨和张家堡攻城。”
“话是这么说,但咱们万不能掉以轻心。
新县是临江而建,若是我军正与陈、张两家战斗时,黑苗群匪从涪水下游溯江而上来袭,则县城危矣。”
三人闻听此言,都皱起了眉头,他们虽然都是精干之士,但心思却远不如这位县令细腻缜密。
李晓明看着他的这三名下属,这些日子忙忙碌碌,三人任劳任怨,每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心中也颇为怜惜,没有十全十美的下属,只要执行力上不打折扣,诸般缺点皆可原谅。
他拍着蒲荣的肩膀笑着问道:“蒲县尉,除火炮外,咱们目前战备如何?”
蒲荣见县令与自己亲近,双眼发亮,又来了信心。
向县令汇报道:“加上新招募的士兵,目前已将近九百人。
因双倍军饷的缘故,洪渡河谷和阿依河谷的百姓,和外来依附的流民,很多来此当兵。
只是战马稀缺,县里虽然一直高价采购,但增加不多,目前骑兵有三百多骑。”
蒲荣见县令沉默无语,以为嫌兵力太少,补充道:“咱们县人口基数小,况且时间太仓促,能招募到这个数量已是极限。
不过太爷无需过于担心,若群贼来袭,可征百姓上城御敌,
近日来所造弓弩极多,况且神炮威力甚大,必可退敌。”
“话虽如此,但坐守孤城,被敌军围困,始终被动。
万一兵败城破,不但县城基业不保,我等性命也堪忧。”
蒲荣有些茫然道:“太爷,那怎么办?”
朱水成不懂军事,听了几人的话,只听出来形势危急,几乎要坐不住。
一会看看县令,一会看看蒲荣。
李晓明思考片刻,猛地转过身,向众人道:“若要改变不利局势,唯有四个字。”
三人瞪大眼睛,齐声问道:“哪四个字?”
“先发制人。”
“如何先发制人?”
李晓明昂起头,嘴角微微上挑,一字一句地道:“今夜出兵,一战消灭陈家寨,待到张家堡和黑苗族知晓,三方联手之势已打破,我方再无顾虑。”
朱水成惊慌道:“咱们只有不到千人,那陈家寨足有三、四千人。
况且上次陈信龙所带骑兵足有四、五百骑,这......这......。”
李晓明笑道:“兵者,诡道也。
他陈家寨在城中安插耳目甚多,我军虚实,他尽数了解。
他绝对料不到我方敢于主动出击。
况且我有火炮助阵,更是出其不意,此战若能妥善布兵,必能取胜。”
刘新猛击一掌,站起身道:“兵贵神速,既是大人已考虑周详,不如现在立刻出发。
刘新愿跟随大人左右。”
蒲荣见二人如此,耳边似乎响起千军万马冲锋陷阵之声,不禁热血沸腾。
他心想:一雪前耻,就在今夜。
于是也站起附议道:“末将愿肝脑涂地,誓死荡平陈家寨。”
李晓明向朱水成笑道:“朱廷掾,若是天明不见我等归还,县事由你主持,可带剩余军民迁到涪陵后方的汉平县。
总之,一切由你。”
朱水成站起身来,看着县令和两位朝夕相处的同事,眼圈发红,终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县城周围所有道路均有县兵把守,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严防消息泄露。
蒲荣和县令带着三、四百骑兵,用马车拉着两门重炮,人衔枚,马摘铃,一夜急行军。
三更时分已至陈家寨外围,见那陈家寨果然是修建的齐整,深沟壁垒。
寨墙有两三丈高,下面是一丈多高的条石垒成,上面是整根整根的圆木码了有一两丈高,且左右各有突出的角楼。
若是大白天带人来攻,只怕来三、五千人也是白搭。
李晓明指挥军兵在离寨门一百多步处架好两门大炮,骑兵列阵完毕准备冲锋。
“嗵......嗵......”
连开了四、五炮,把寨门轰碎。
李晓明命人将大炮装上车撤往后方,向蒲荣道:“靠你了,老蒲。”
蒲荣应了一声,面容冷毅,命众骑兵齐举火把,一声“唿哨”,三百多骑兵手挺长矛,如同下山猛虎,杀入寨中。
陈家寨值守将官早被炮声惊觉急忙擂鼓击金示警。
掌上火把往寨下观察,待看明情况,喝令弓弩手放箭时,蒲荣早带着一班没毛的大虫杀了进去。
骑兵在寨中四处杀人,将腰间挎着的,用竹筒装的火药点燃引线,四处乱丢,寨中顿时一片大乱。
陈家寨多为石木建筑,房屋极易引燃。
只不到半个时辰,寨中大小房屋都燃烧起来,战马嘶鸣声、死伤者惨叫声、房倒屋塌声,乱成一片。
李晓明在城外远远观之,见陈家寨一片火海,如同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