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染料,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可是,却不偏不倚的,被崔悦溪给换了过去。
而且,按说她此前与崔悦溪并不相熟,崔悦溪不会如此突兀提出与她交换。
此事爆发出来,加之崔悦溪适才的反应,就好像是崔悦溪故意为之。
可是,若是崔悦溪提前知道此事,她为何又不作反击,而是任由画作被毁。
还将淑妃身边的董嬷嬷给揪了出来。
太过蹊跷,苏锦欢不由得生疑。
还是说,这崔悦溪,是她爹安排来得。
苏锦欢想不通。
但是,饶是被一个董嬷嬷寻了晦气,接下来的考核,却还是要继续进行。
三人之中,惟有苏锦欢的画作还未展示。
季晚棠其实心里还是存着些侥幸的,虽然她知道苏锦欢尤善丹青,但到底没见过苏锦欢出手。
谁知道那所谓神乎其神的技艺,是否是相府特意替苏锦欢营造的声名。
当然,让她有此侥幸心理的最大依仗,还是玄灵子的溪山霜华图。
玄灵子久不问世,一画难求,世家大族都以能收藏玄灵子的书画为傲。
三年前,这溪山霜华图一经出现在黑市,便入了太尉府。
盛京世家,根本未曾见过此画真迹。
虽是临摹,却已有了玄灵子真迹的神韵。
单凭这一点,苏锦欢就比不了。
而且,虽然染料被苏锦欢阴差阳错之下躲过了。
可是,刚才苏锦欢姗姗来迟之时,脸上的惊慌做不得假。
苏锦欢的画,定是有不足之处。
所以,苏锦欢才会那么紧张。
季晚棠自我安慰道。
淑妃也也强撑起一个笑容:“那接下来,便是长宁郡主的画了。”
“打开吧!”
捧画侍女依言,打开了画轴。
只见画卷中,群山起伏,层峦叠嶂,犹如巨龙盘踞,蜿蜒千里。
开阔的水域贯穿画面,近处水草丛生,远处烟波浩瀚。
江河蜿蜒其间,或奔腾湍急,或平静如镜,与群山相互映衬,展现出山水相依的壮烈景象。
竟是一副千里江山图。
沈知韵更是反应极大:“这,这上面画的,是燕云十六州的景象。”
父皇曾给她提过燕云十六州,同她说话时,眉眼间是少有的落寞。
被南疆夺去的燕云十六州,是父皇的心病。
这么一提,淑妃也看出来了。
“瞧着却是燕云十六州的景象。”
“长宁郡主,这画中所作,可是燕云十六州?”
燕云十六州已失近百年,到如今,那些景象,也只能在书画中所见。
燕云十六州的书画,更是一字千金,如今的书画,大都在宫廷之中。
她也只是在御书房中瞧过。
本来还没看出来,但经知韵一说,这画的规格,还确实是燕云十六州。
苏锦欢点头:“不错,此画所作,确是燕云十六州!”
“纵看百年,燕云十六州,本来就是我北朔的地盘,这是镌刻在历史长卷中不容更改的铁律。”
“四公主出生之时,陛下恰从金人手中收回被霸占的六郡。”
“这是陛下之幸,也是公主之福。”
此事,也是永安帝十分宠爱沈知韵的一个原因。
“今日,我将此副千里江山图献于公主。”
“也相信,得公主之福,陛下定能百战不殆,收回燕云十六州,振我北朔国威。”
这话其实不假。
因为,后来,蓦云骞确实是将燕云十六州给收了回来。
了了永安帝一块心病,他也因此得了永安帝的器重。
这话说的太过慷慨激昂,让在座的一众人都心神激荡。
沈知韵更是站起身来,连道三声好。
“好,好,好的很呐!”
“我相信,长宁郡主之言,定然不会落空。”
父皇有多在意燕云十六州,她最清楚。
若是今日父皇在场,也定会龙心大悦。
“你这画不错,本公主便笑衲了!”
“改日我将此画送于父皇,若是父皇高兴,本公主趁机替你讨赏赐。”
“定然不会愧了你!”
沈知韵很高兴,命令侍女将苏锦欢的千里江山图接过,好生收起来。
这画,父皇一定会喜欢。
她也可以趁机讨个父皇的欢心,稳赚不赔的买卖。
瑜妃如释重负,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之前一直担心锦欢来迟,是因为画出了问题。
如今看来,倒是她多心了。
锦欢的丹青一道,她本就不用怀疑。
皇后眸中闪过一抹狠厉,却是转瞬即逝。
再一抬眼,却是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长宁郡主此画,确实技艺十分精湛,让人叹为观止。”
“是副好画!”
她又转头看向季晚棠的溪山霜华图。
“不过,本宫瞧着,季小姐所做的这副溪山霜华图,倒也不错。”
季晚棠本来还在为苏锦欢的一副千里江山图又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而生闷气。
闻言便也急急站出来道。
“我记得,先帝曾是由江老太傅教导,江老太傅出身临州。”
“那时先帝在世时,还曾说过临州风景如画,让人流恋忘返。”
“陛下有一段时间,还特意忘宫中招了许多临州画师呢。”
言外之意,便是将她的溪山霜华图也一并献于永安帝。
这副溪山霜华图虽不及苏锦欢的千里江山图,可她笃定,就凭这画有玄灵子的神韵,也定能入得了永安帝的眼。
这样,她也不至于被苏锦欢比下去太多。
永安帝想到京中贵女时,便不会只想到一个长宁郡主苏锦欢,还会想到作了溪山霜华图的季晚棠。
这是一块敲门砖。
让永安帝对她有印象的快感甚至远甚与比过苏锦欢。
她分得清轻重。
淑妃想了想,好像确有其事。
不过,那时沈知韵还不曾记事,是以印象不深。
不过,这季晚棠画的溪山霜华图,确实也十分精妙。
有收起来的价值。
是以,她便也附和道。
“这溪山霜华图,确实也不错。”
“知韵,那便一块收起来吧!”
只是,还不待身边侍女有所动作,便听到苏锦欢嗔道。
“娘娘不必着急,想来,季小姐想献于四公主的,定是溪山霜华图的真迹。”
“我外祖之前一直想收藏玄灵子的溪山霜华图,不想,原是被季小姐给买了去。”
“不过,季小姐临摹的这副溪山霜华图,也确实有几分玄灵子的神韵。”
“既然季小姐要将真迹献于四公主,不知道季小姐临摹的这副,能不能买于锦欢。”
“季小姐临摹的这副,想必也是下了功夫的,外祖应该不会介意。”
她状似无意的开口,言语间,也似小女儿家的娇嗔,让人听不出其他。
还会觉得她只是个孝顺的孩子。
季晚棠却猛的脸色一僵,苏锦欢这话,是在点她抄袭玄灵子的画。
而且,说她下了功夫,但又说只有几分神韵,是在点她学艺不精。
又说定会将真迹献于四公主,让她不得以必须将溪山霜华图的真迹献出。
可是,就算将真迹献出,也再不能通过沈知韵的手献上,不能在永安帝面前留下印象。
这溪山霜华图,便等于是白送出。
让她做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苏锦欢,真是好的很呐。
之前,两人也暗地里有过几次交手,可苏锦欢却从未摆在明面上。
她以为苏锦欢是忌惮,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却不想,今日,苏锦欢竟是直接将敌意,摆在了明面上。
真是好的很呐。
季晚棠拢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心底已经翻起滔天的怒意。
瑜妃看向下面的苏锦欢。
欢儿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凌厉?
这是看出了那染料的猫腻,在报仇呢。
不过,这样也是极好。
苏家的女儿,有凌厉的资本,没必要处处忍让。
除非牵扯到大事,否则,以如今的局面,双方都不会为了一点小事撕破脸面。
瑜妃便也好奇道:“哦?我原先便觉得季小姐这画,作的极好,原来是临摹了玄灵子的,难怪呢!”
“不过,玄灵子的画一画难求,季小姐竟愿意将真迹送给四公主,看来当真是极有诚意的。”
虽然话中都在说是将画送于四公主,可众人心里都清楚,这画一开始,是准备献给永安帝的。
可是,经过瑜妃这么一点,淑妃便起了别的心思。
是啊,这画说是送给知韵的,那便是知韵的。
就算后面将这画献给永安帝,也是知韵的东西,知韵的功劳,不是季晚棠的。
于是她便冲季晚棠笑道:“季小姐有心了。”
季晚棠也听出了瑜妃话中的意思,她其实根本不想将溪山霜华图送给沈知韵。
这画炒出去,也少说有几千两银子呢。
可是,苏锦欢误导了她话中的意思。
她此时,就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
只得低头将不甘怨恨尽数吞入肚中。
“送给公主,是小女的荣幸。”
“明日,我差人将溪山霜华图转交给皇后娘娘,再由皇后娘娘送于公主。”
淑妃心满意足:“好!”
这一轮,便是又过了,六位贵女,已经只剩苏锦欢和季晚棠。
这最后的考题,有沈知韵亲自出。
季晚棠已经对苏锦欢恨的牙痒痒了,她觉得,苏锦欢在她身边很碍眼。
她心里烦躁的很。
不过,沈知韵的考题一出,她感觉自己心中的郁气消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