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和凉州接壤,正好和崇州在一条线上,这里同样也有很多来自凉州的流民。
甚至,因为青州这边的官道更好走,而且还驻扎着一支西南军队,来的流民更多一些。
青州最为富庶的地方就属于省城了,尤其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中,大多数流民都想要找到一处御寒的地方安顿下来,所以来省城的流民不计其数。
那些有钱有权的人,早就在省城打点好一切,也买好了房子,在屋里烧着炭,钻进暖烘烘的被窝。
然而更多的流民,则被拦在省城,也就是广固城的城墙之外。
这座易守难攻的城墙,曾经创下数千人死守城墙三个月的战绩,将西蛮的铁骑拦在外面,守住这片土地的百姓。
然而,如今这座十多米的城墙,却拦住了凉州的流民,拦住了梁朝无家可归的百姓们。
“知府大人,这天气实在太过寒冷,城内已经有不少百姓冻死了,如果继续将那些流民拦在外面,恐怕不出明天,又能冻死很多人!”
负责协助处理政务的陈同知背着手,走来走去,面色焦急不已。
“急什么?不过是一群流民而已,如果就这么将他们放进来,冲撞省城的达官贵人们,让我拿什么和上面交代?”
廉汲眯了眯一双小眼睛,不为所动。
这么多年,他靠的就是这股“机灵劲”,不然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背景的进士,是如何能爬到这个位置的?
“大人,可外面的流民实在太多了,如果我们青州省城外面死去这么多人,又如何交代呢?”陈同知仍然没放弃。
“这个自然不劳你操心,你只需要看住那群人,别把他们放进来就行了,不过是一群流民而已,万一那些反贼混入其中,可就不是几百条,几千条性命的问题了。”
廉汲自然是聪明的,正是因为非常聪明,他能够看到其中的隐患。
万一反贼混入里面,整个省城都要失守,那才是最为致命的事情。
当然,他也有更好的办法处理这件事情,可以先在省城外面搭建简易的房子,让人外出施粥,吊住那群流民的性命,然后在慢慢查找其中的奸细。
但这些事情都太过复杂,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他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做这些繁琐的事情呢?将所有人拦在外面,无论是流匪还是奸细,全都死光了,不就没事情了吗?
“对了,庆安侯府的主母找到了吗?她可是陛下亲封的宁安县主,如果真出了问题,肯定非常麻烦。”
廉汲想来想去,又想到庆安侯府丢失的那位县主。
你说这么明晃晃的一位主母,怎么就丢了呢?想到侯府那些人焦急的模样,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再派出一批人去找,说什么都得把人找回来!不然庆安侯回来之后,得多伤心?”
廉汲觉得,一定是那个奸人欺骗了那位县主,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还有,再给京城来的那几位奇人异士添几床厚棉被,送去上好的银丝碳,别怠慢了人家!”
廉汲转了半天,将一切都打点好,就是不说那些流民如何处置。
陈同知一步步走出去,捏紧了拳头。
他没有理会廉知府派给自己的任务,反而坐着马车来到城墙边上,站在冷风中看向外面的那群流民。
雪越下越大,如今这外面已经聚集了一千多人,而且这个数目还在增加。
大家都用青灰色的脸看向这座高高的城墙,希望里面的官老爷能够发发善心,将自己放进去。
呼啸的寒风吹过,有位抱住孩子的母亲已经全身僵硬,她将自己的孩子裹在衣服里面,自己却缓缓地倒了下去。
突然间,人群中响起婴孩嘹亮的啼哭,混杂众多流民祈求的声音,将城墙上的众人包裹。
陈同知却只能紧紧地攥住城墙,他将脑袋撞在上面,悲叹一声。
“陈大人,我们该走了。”后方的小兵走过来,提醒道。
陈同知转过身,麻木地点了点头。
“走吧。”
穿着官服的身影越来越远,他自然也没有听到,城墙下面传来叫卖的声音。
“家人们,快来看一看,来自荒山的厚实棉衣,穿上去你就不感觉冷了,嘎嘎暖和!”
“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都不要错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