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包厢,脱离了裴瑾和蒋冬萱的视线,虞笙才算是真正地放松下来。
七夕这日,她只想着能同裴渡一起转一转,将那些讨厌的人和事都抛之于脑后。
两人的身影隐入人潮之中,四周都有比肩接踵的行人,裴渡担心虞笙走丢,只得轻轻抓起她的手腕。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穿过层叠的花灯与人群,总算在坊市的边缘找到一处清净之地。
拱桥横跨河面,桥身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暖黄的光晕洒在水面上,随着微波轻轻荡漾。
虞笙气喘吁吁地站在桥下,感叹着这非凡热闹的场景。
裴渡环顾四周,对她说:“阿笙,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虞笙还没来得及问缘由,他已转身朝着热闹处跑去,修长的身影在光影之中若隐若现,紧紧牵动着虞笙的视线。
不多时,裴渡提着两只莲花灯出现在虞笙的视线中,他面带笑意地朝她走来,将手中摇曳的花灯递给她。
“放个花灯吧。”
虞笙展颜接过,二人一同行至河岸边,虞笙蹲下身子,轻轻将莲花灯放入水中。
“许个愿吧。”裴渡说。
虞笙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思考了许久,却都没想出来,应该许什么样的愿望。
曾经她盼望安稳、渴望自由,在径山飘摇一遭,想得到的都没有得到。
却在阴差阳错之间回到了永安侯府,在裴渡的庇佑下,过上了曾经不敢想的安稳日子。
若要真说什么愿望的话,就是希望这样安稳的日子,能够再久一些。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虞笙的声音如同夜风般轻柔,却搅乱了满池的清波。
裴渡也蹲下身子,目送着两盏莲花灯渐行渐远。
“你怎么不许愿?”虞笙问他。
他思索片刻,沉声道:“我是个贪心之人,得到的越多,求的也越多,长此以往,佛祖怕是会恼了我。”
虞笙被他的自讽逗笑,弯弯的眉眼在花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柔缱绻。
正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和谐的场景。
“笙儿,好巧,你也来看花灯了,与你同行的这位……”
裴渡和虞笙转过头去,看到一袭白裙,弱柳扶风的虞纤。
虞纤怀疑的话硬是卡在了喉咙里,“原来是世子啊,纤儿这厢有礼了。”
虞纤朝着裴渡行了个礼,目光却久久没有挪开。
上次她在径山第一次见到裴渡时,便觉得这个和尚气质斐然。
后来才知道,他居然是虞笙的夫君。
此刻他身着一身玄色斗篷,还用兜帽罩住了平时光溜溜的头,更显得气宇不凡,哪怕是放在京城那一众世家公子哥儿之中,也是独一份的耀眼。
虞纤的心里顿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缓步朝着虞笙和裴渡走去,亲昵地拉住虞笙的手。
“笙儿,咱们姐妹二人许久不见,姐姐实在想你得紧,不如咱们一同游湖去吧。”
虞笙收敛了笑意,冷冰冰地拂开了她的手。
“不用了虞纤,你在我面前不用装出这幅模样,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
虞笙在永安侯府必须要强颜欢笑,不能直接与他们撕破脸,那是因为那些令她痛苦的过去,在侯府众人的眼里,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她自然不能表现出未卜先知的模样。
但虞纤不一样,在自己成长的十几年中,她一直对自己百般欺凌,无论是否重来一世,这个事实都不可能改变,故而虞笙也不想和她虚与逶迤地周旋着。
虞纤闻言瞬间落下来泪来,身子还不由自主地朝着裴渡晃了晃,一股子柳弱花娇的意味。
“笙儿,你怎能这样说呢?姐姐从小对你不薄啊,从来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是紧着你先用,你怎的一出了嫁就这样对姐姐呢?
是不是因为当时永安侯府来议亲的时候,先看上了我?后来是母亲觉得我身体不好,想再留我两年,故而将这桩婚事指给了你。
笙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和母亲拆散了你与林家公子?你如今已经嫁给世子了,你是实在不应该这样想了啊!”
虞笙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这虞纤颠倒是非的本事真是有一套啊!
她若不提,自己都快想不起林家公子是谁了。
虞笙下意识地看向裴渡,他虽仍然面不改色,眸底的光亮却暗了几分。
虞笙气得不行,伸手想要去够虞纤的肩膀,让她住嘴,却没想到,自己的手还没碰上虞纤,她就已经倒了下去。
“笙儿,你,你怎能推我?”虞纤哭得更是伤心:“对不起笙儿,是姐姐的错,姐姐不应该在世子面前提林家公子。
世子,你别误会,笙儿和林家公子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罢了,别的什么关系也没有。”
虞笙闻言,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涨疼。
从前虞纤哪里在她面前露出过这样的模样,她不受父亲疼爱,虞纤自然也不会将她放在心上,从来都是动辄打骂,呼来喝去的。
像今天这样在她面前费尽心机地挑拨,还真是第一次。
虞笙无语至极,看着虞纤矫揉造作的模样,骂也不是,打也不是,硬生生地僵在了原地。
一旁的裴渡无奈叹了口气。
这样直白而不加掩饰地挑拨戏码,在世家大族里面,实在是最低等的伎俩了。
可无奈阿笙是个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傻姑娘,便只能由他来为她出这一口气了。
就在虞纤暗喜自己的计谋快要成功之际,裴渡上前一步,搂住了虞笙的肩膀。
他用生平从未有过的缱绻眼神看向虞笙,声音更是温柔至极。
“阿笙,嫁给我,实在是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未来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弥补你的。”
虞笙反应过来,瞥了一眼地上虞纤漆黑的脸色,也顺势靠在裴渡怀中。
“子渊,别说这些,能嫁给你这样好的夫君,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
二人说罢,也不管地上的虞纤是何反应,如胶似漆地离开了河边的这块草地。
眼见着二人的背影越走越远,虞纤也终于绷不住,使劲地锤了一拳地。
“虞笙,你给我等着!口头挑拨不行,我就不相信,等你真的被抓奸在床时,他还能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