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食指在石门上缓缓勾勒符文走向,突然发现这些纹路竟暗合武当太极两仪之形。
黎婉的碎发擦过我侧脸,带着淡淡的山茶花香气:\"这符文怎么像是师祖手札里提到的天罡北斗阵?\"
\"错了。\"我手腕突然发力,指尖真气如游龙般窜过七个星位,\"这是倒转的龟蛇盘,张真人当年在紫霄宫闭关时......\"话音未落,石门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二十八宿方位次第亮起青光。
黎婉正要说话,一支青铜弩箭擦着她发髻钉入石壁。
我揽住她腰肢就地翻滚,三支毒蒺藜贴着后背没入地面。
抬眼望去,整座藏书阁竟在缓缓旋转,檀木书架以九宫八卦的轨迹移动,带起阵阵罡风。
\"抓紧!\"我拽着黎婉跃上移动的书架,青砖地面突然裂开丈许宽的陷坑。
她袖中绸带卷住房梁借力,我们如穿花蝴蝶般在机关阵中腾挪。
当第七次躲过连环翻板时,我瞥见她耳后细密的汗珠在月光石下闪着微光。
书架缝隙突然射来三道银光,我下意识转身将她护在怀里。
暗器撞上护心镜的脆响中,她颤抖的指尖抚上我颈侧擦伤:\"你这人...总是这样不要命么?\"
\"武当掌门要是死在自家藏书阁,\"我笑着抹去她眼角的湿润,\"那才真是要遗笑千年。\"
当我们终于摸到中央石台时,那页泛黄的秘籍却被三道玄铁链锁着。
我正要运起梯云纵,脚下青砖突然诡异地塌陷——这分明不是机关图记载的触发方式。
月光从穹顶裂隙斜斜照下,在某个瞬间,我似乎看见瓦片缝隙闪过一抹胭脂色的衣角。
我反手扣住黎婉腕脉将她甩向安全区域,青砖塌陷处腾起的烟尘里闪过半片胭脂色裙裾。\"苏姑娘,武当的房梁可还舒服?\"话音未落,三枚铜钱已钉入横梁缝隙。
瓦片簌簌坠落声中传来银铃般的轻笑,苏瑶倒挂金钩翻下来,腰间缠着的冰蚕丝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宋掌门好眼力,连奴家新染的指甲油都瞧见了。\"她晃着脚上金铃,整座藏书阁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檀木书架像喝醉的巨人般东倒西歪,我眼睁睁看着记载紫霄剑法的孤本滑向裂缝。
黎婉的绸带卷住书脊时,苏瑶的峨眉刺已抵住她咽喉:\"妹妹这招'流云回雪'使得漂亮,可惜......\"
我抓起案头青铜香炉掷向房梁承重处,九宫方位骤变产生的错位力将苏瑶逼退三步。
趁她身形未稳,我踏着《黄庭经》竹简跃过坍塌区,袖中藏着的朱砂突然泼向半空——那些飘散的粉末竟勾勒出纵横交错的冰蚕丝网。
\"用玄武岩砌的藏书阁也经不起苏姑娘这么折腾。\"我踩住她试图收回的蚕丝,太极劲气顺着丝线震颤,\"上次在寒潭偷走的《两仪要诀》,该还了吧?\"
苏瑶突然旋身甩出七颗霹雳弹,爆炸的气浪掀飞了整排书架。
我在漫天纸页中看见她狡黠的眉眼:\"宋掌门不如猜猜,我方才碰过哪根承重柱?\"话音未落,穹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黎婉的惊叫声中,我扯下道袍灌注真气向上抛去。
布料在太极劲作用下如伞盖撑开,兜住坠落的横梁。\"带墨汁!\"我朝黎婉大喊,接住她抛来的砚台,泼墨在移动的青砖上——墨迹竟显出龟裂纹理。
\"坎位三步,震位七尺!\"我拽着黎婉在坍塌间隙腾挪,墨汁浸染处正是生门所在。
苏瑶想要追来,却被自己布设的蚕丝困住,气得跺脚:\"武当牛鼻子就会使诈!\"
当我们撞开最后一道活动的石壁,整座藏书阁的震颤突然静止。
月光从新出现的穹顶裂隙漏下来,照在青铜案几上那卷泛着金光的帛书。
黎婉鬓发散乱地靠在我肩头喘气:\"这...这是不是张真人提过的......\"
话说到一半,我们同时僵住了。
九根盘龙铜柱不知何时已环绕四周,地面浮现出以水银灌注的河图洛书。
我蹲下细看时,发现每道纹路里都嵌着细如牛毛的毒针,稍有不慎就会触发暴雨梨花般的机关。
更诡异的是帛书周围三尺地面,分明是武当秘传的\"太极两仪砂\"——这种特制砂砾遇力即变,根本无法借力跃起。
我捡起半片碎瓦掷去,砂砾突然形成漩涡将瓦片绞得粉碎。
\"宋大哥,你看铜柱上的刻痕。\"黎婉突然指着龙爪位置。
那里隐约有新鲜划痕,显然是近日有人试图破解机关未果。
我摸到龙鳞下隐藏的凹槽时,心头猛地一跳——这分明需要同时注入阴阳两种内力。
夜风穿过裂隙发出呜咽,黎婉的手不知何时已与我十指相扣。
她掌心的薄汗沾湿我指尖,远处传来苏瑶气急败坏的叫嚷声在石壁间回荡。
我望着帛书上隐约可见的\"纯阳\"二字,忽然想起古三通上月来访时说的那句谶语。
\"婉儿,还记得咱们在紫霄宫偷喝的桂花酿吗?\"我忽然笑着扯下半幅衣袖,\"当时你说......\"
话未说完,地面突然传来规律震动。
那些水银纹路开始缓慢流转,在月光下如同活过来的银河。
黎婉拔下玉簪划破掌心,将带血的手掌覆在我手背上:\"武当剑法第七式'白虹贯日',起手式是不是这样?\"
黎婉的玉簪尖端还凝着血珠,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冶的光。
我盯着她掌纹间蜿蜒的血线渗入青铜龙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紫霄宫偏殿,张三丰用茶水在石板上画阴阳鱼的情景。
\"太极生两仪,两仪化四象。\"老头子的声音仿佛穿透时空在耳边炸响,我浑身一震,反手扣住黎婉正要抽离的手腕:\"别动!
这凹槽要同时运转阴阳两股真气。\"
她睫毛上还沾着细密的水珠,不知是夜露还是冷汗。
我拇指按在她腕间神门穴,感受着经脉里流动的温润内力,与自身纯阳无极功的刚猛气息形成微妙共振。
青铜柱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那些流动的水银纹路竟在我们脚下汇聚成八卦图形。
\"宋大哥,乾位生门在巽宫!\"黎婉突然低呼。
我顺着她目光看去,果然发现东北角的石壁上凸起三枚铜钉,排列方式与光明顶密道里的五行旗机关如出一辙——这该死的金手指总算派上用场了。
我解下腰带缠住她纤腰,梯云纵身法催动到极致:\"抱紧!\"话音未落,两人已如穿花蝴蝶般掠过沸腾的水银河。
黎婉发间桂花香混着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我咬破舌尖保持清醒,靴尖精准踢中第二枚铜钉。
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她突然凑近我耳边:\"还记得你说要带我去江南看真武大帝巡游么?\"温热的吐息拂过颈侧,我手一抖差点撞上突然弹出的铁蒺藜。
这丫头绝对是在报复我上次偷喝她埋在老君岩下的女儿红。
当第七枚铜钉嵌入石壁时,整座地宫突然寂静得可怕。
我盯着三丈外玉台上泛黄的帛书残页,后颈寒毛根根倒竖——太顺利了,这不符合张无忌那小子每次取宝都要塌三次山洞的江湖定律。
\"小心!\"黎婉突然将我扑倒在地。
十二支淬毒弩箭擦着发髻飞过,钉入石壁时腾起阵阵青烟。
她压在我身上的重量让我想起上个月在襄阳城吃的那碗桂花藕粉,软糯香甜得让人想沉溺其中。
我故意在她腰窝掐了一把:\"女侠这般投怀送抱,莫不是要学赵敏郡主抢亲?\"眼见着她从耳尖红到锁骨,这才笑着翻身跃起,袖中三枚铜钱激射而出,打碎了最后一道机关枢纽。
帛书入手冰凉,我借着月光辨认出\"纯阳\"与\"玄阴\"交替出现的字迹。
正要细看,黎婉突然扯住我衣袖:\"青书,你听——\"
远处传来极细微的金属刮擦声,像是有人用匕首在石壁上做标记。
我心头猛地一跳,这节奏分明是江湖黑话里的\"螳螂捕蝉\"!
反手将帛书塞进她怀中,我装作查看铜柱上的刻痕,用脚尖在青砖上划出武当暗号。
\"婉儿,你说咱们要是把这机关复原...\"我故意提高声调,掌心却已扣住三颗铁莲子。
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投在石壁上,那团不属于任何人的阴影正在悄然靠近。
我捏着帛书残页的手指微微发颤,月光穿过地宫顶部的裂隙,在苏瑶的弯刀上折射出七道寒芒。
这妖女竟把峨眉派的流云水袖改成了淬毒锁链,缠在腰间活像条碧鳞蟒蛇。
\"宋掌门好生偏心,上个月在襄阳城请奴家吃热干面时,可不是这副冷脸呢。\"苏瑶足尖点在青铜兽首上,十二枚蝴蝶镖在她指间翻飞如落英。
我余光瞥见黎婉正在悄悄用染血的袖口擦拭玉簪,那抹暗红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枚铁莲子破空而出的瞬间,地宫东南角突然炸开腥臭的紫雾。
五道黑影鬼魅般从石缝中钻出,锁链绞杀的角度竟暗合二十八宿方位。
我旋身将黎婉护在怀里,纯阳真气在经脉中奔涌如沸,袖袍鼓胀间震飞三把淬毒飞针。
\"巽位三步!\"黎婉突然咬住我耳垂低喝。
我条件反射般施展梯云纵,她扬手甩出的玉簪正钉在苏瑶锁链七寸处。
金石相撞的火星里,我瞧见那簪子上的血痕竟在月光下显出道符咒——这丫头什么时候把武当敕令符刻在了贴身物件上?
苏瑶的帮手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袖中甩出串流星锤。
我左手揽着黎婉的腰肢,右手剑指划出太极弧线,纯阳无极功的罡风将三枚铁蒺藜原路送回。
某个倒霉蛋的惨叫声中,黎婉突然挣脱我的怀抱,踩着我的肩膀凌空翻越毒雾。
\"宋大哥,兑宫生金!\"她白衣翩跹如鹤,发间散落的桂花竟在空中排成八卦图形。
我福至心灵,袖中铜钱疾射向苏瑶的环跳穴,趁她闪避时抓起地上的青铜残片。
金属碰撞声与真气爆鸣响成一片。
当黎婉的玉簪第三次钉入石壁时,苏瑶突然尖叫着后撤:\"武当派的牛鼻子都该下拔舌地狱!\"她甩出的毒烟里混着磷火,却在触及太极气墙的瞬间反噬自身。
我看着那群黑衣人拖着苏瑶遁入暗道的狼狈样,突然想起上元节被二师叔踢烂的孔明灯。
黎婉喘着气靠在我肩头,染血的指尖轻轻戳我肋下:\"方才你说襄阳城的热干面...宋掌门倒是交友广泛?\"
\"那妖女抢了我给七师叔买的豆皮。\"我故作正经地从她发间拈下半片桂花瓣,\"倒是你,什么时候把敕令符刻在簪子上的?\"话没说完就被她拧住腰间软肉,疼得我倒抽凉气。
帛书残页在月光下显出血色纹路,我盯着\"玄阴逆冲,纯阳化煞\"八个篆字,突然觉得怀里的黎婉轻颤了一下。
她耳后的朱砂痣在汗水中愈发鲜艳,让我想起三清殿里那盏百年不灭的长明灯。
返程时我们在汉水畔遇见了大师伯。
宋远桥盯着我怀里鼓鼓囊囊的油纸包皱眉:\"这就是你们说的‘重要物件’?\"我讪笑着打开荷叶,露出还冒着热气的襄阳缠蹄——底层分明藏着用朱砂描摹的残页副本。
紫霄宫前的银杏树飘落第两百三十片金叶时,俞莲舟师叔握着残页的手抖得像是得了疟疾。
他指着某处虫蛀的缺口,说这纹路与祖师爷藏在真武剑里的密卷如出一辙。
我蹲在房梁上偷喝桂花酿,看着黎婉在庭院里教新弟子画敕令符,忽然觉得她束发的青绸带很像某种古老符箓。
当夜我在三清殿守夜时,供桌上的蜡烛突然爆了个灯花。
残页上的血纹在子时月光下缓缓蠕动,竟拼凑出半幅昆仑山舆图。
黎婉提着食盒推门进来时,我正对着真武大帝塑像比划太极拳架——那招\"白鹤亮翅\"的轨迹,恰好与舆图上的星象标记重合。
\"二师叔说库房里少了三斤朱砂。\"她把温好的黄酒放在蒲团边,发梢还沾着丹房的硝石味。
我接过酒盏时触到她指尖的老茧,突然想起地宫里那支染血的玉簪。
窗外的秋风卷着枯叶叩打窗棂,真武剑突然在供案上发出嗡鸣。
我和黎婉同时转头望向西方,那里有颗妖星正划过紫微垣——像极了残页上某个被虫蛀穿的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