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梁星这一觉睡到中午。
等他洗漱完毕来到客栈大堂,就见陈拾舟眼神空洞的坐在两摞碗盘面前,而碗盘后面,时天正优雅地将一碗面条倒进嘴里。
“你这是什么表情。”蒋梁星有点儿好笑的坐在陈拾舟对面:“我还以为你们有钱了会去吃点儿好的呢。”
陈拾舟勉强一笑。
“一开始是有这个打算。”
他的语气像人机一样平直:“不过时天说要等你一起去,所以就先在这儿简简单单吃点早餐。”
蒋梁星看了眼门外的艳阳,表示很感动:“为了我,把一顿早餐吃到现在,真是难为他了。”
“啊?”陈拾舟拿手比划了一下好似珠穆朗玛峰的碗碟,觉得很离谱:“你从哪儿看出他为难了?”
蒋梁星一边看着时天吃面,一边道:“他不是一向都不喜欢吃这些简单的食物吗?上回你给他煮那个什么自制的方便面,他不是还说宁可饿死,也绝对不会嗦上一口吗?当然了,他后来还是吃了,但那不是咱们拿筷子卡着他的嘴,硬灌的嘛。”
“所以说了,他吃的根本不简单。”
陈拾舟指着时天面前还没开吃的面碗,介绍道:“这碗是山药泥做的面,这碗是鲍鱼丝炒面,而这碗是老王八做的碱水面,还有那碗,居然是猪腰子面,可以说没有一碗是重样的,不然他哪儿会吃得这么津津有味!”
蒋梁星数了一下面碗:“不就八十多碗面嘛,能花几个…….”
“等等。”蒋梁星突然看着高摞的碗里露出一截半掌长的螃蟹脚,连忙问陈拾舟:“他这顿花了多少?”
“一百三十两。”陈拾舟伸手比了个数,眉头逐渐皱起。
蒋梁星见他这样,还以为他是舍不得几碗面钱,连忙道:“算了算了,难得大家手头松了一点儿,他爱吃就让他吃吧,反正现在也不是吃不起。”
陈拾舟道:“我不是不让他吃,我只是突然想到,吃猪腰子一般都是为了补肾吧?”
“呃,是有这么个说法。”蒋梁星点头。
“那你说,如果提供这只肾的猪本身就肾虚,那吃它的肾还能补肾吗?”
蒋梁星和时天双双一愣,先是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问题没有十年脑血栓是想不出来的。
三人把店小二叫过来。
店小二正为今天的大单感到快乐,结果这问题一出来,把他一整天的快乐瞬间搅得稀碎。
他做跑堂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种问题。
是觉得早餐钱花多了,故意找茬儿吗?
店小二心中大骂,脸上却还得赔笑:“如果三位客官不喜欢这碗猪腰子,我可以叫后厨马上给你们换一碗。”
陈拾舟坚持:“换就不必了,我只想要个答案。”
“这样吧,我们给您打九折。”店小二端起那碗猪腰子面,苦涩道:“另外再把您这碗猪腰子面升级成生蚝捞面,补肾的效果更好!怎么样?”
陈拾舟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刚要点头,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生蚝捞面里的生蚝是熟的吗?”
“客官您放心,保熟的。”店小二拍着胸脯保证自家店里的食材绝对安全美味。
“是熟的啊。”陈拾舟稍稍思考了一下:“那你说生蚝煮熟了为什么还要叫生蚝?”
“它不是熟了吗?”
店小二放下碗,走到陈拾舟面前跪了下来,然后趴在地上背过身,撩起衣服,将自己浑圆的屁股撅起来:“客官,您要有什么不痛快就踢这儿,这儿肉厚。”
“……”
陈拾舟到底没在这两件事儿上纠结。
毕竟时候也不早了,他们还需要出门干点正事。
安抚好崩溃的店小二,三人结完账出来,直奔医馆。
他们沿路问了,口碑最好的医馆名叫德云回春堂,坐馆大夫姓郭。
寻到地方,就见排队的人极多。
陈拾舟花二两银子从黄牛手里买了个号,很快就进去了。
郭大夫问:“你哪儿不舒服啊?”
陈拾舟指着时天道:“他太内向,吃饱了也不说,就一直吃…..”
时天捂住他的嘴把人拖走。
郭大夫:“……”
蒋梁星嫌丢脸,立刻撩起裤腿吸引他:“我脚踝痛。”
老大夫瞧了眼他肿胀的脚踝道:“你吃了什么猛药?怎么把个小伤弄这么严重?”
蒋梁星把怀里的止痛药拿给郭大夫。
郭大夫皱起眉:“你这是哪儿买的药?”
“就天桥底下。”蒋梁星有问必答:“一个悬壶济世的道兄给我的。”
陈拾舟从时天怀里挣扎出来,诧异的插话道:“没花钱白给你?”
蒋梁星摇摇头:“这怎么可能,那道兄炼制的药丸里面可是浓缩了数千种名贵药材的精华,我哪能白拿人家的,我当场就掏出十两银子要买,只是没想到那位道兄乃是得道的高真,视金钱如粪土,根本就不要。最后是我苦苦求了他七回,他才勉强和我结缘,给了我三粒'无极镇痛天尊丹'。”
求了七回?还说什么结缘而不是买……
陈拾舟心说古代人还真是单纯,这种鬼话也信。
他问道:“你怎么确定这药有没有效呢?”
蒋梁星微微一笑:“那位道兄说了,为了让服用者知道这药丸是用草药精炼而成,他特意保留了一点草药的毒性,所以只要掐下一点粉末尝尝辣不辣口,就能分辨出是否为真。”
“什么?”陈拾舟简直无语:“辣也就算了,有毒你还敢吃?”
“只是一点让人感到亢奋的小毒罢了。”蒋梁星道:“配合上药丸的止痛效果,完全可以给陷入困境的伤者当成底牌使用,你看我昨天吃了一粒,现在不还好好的嘛。”
…….要真的好,也就不用来看大夫了。
陈拾舟扭头就问郭大夫:“这药到底是什么?”
郭大夫捋了捋胡须道:“像是一味偷工减料的大力丸。”
他放鼻子底下闻了闻:“嗯,少了几味药,多了几样菜。”
不是,等等。
“您说这里边儿有菜?”
三人张大嘴巴呆住。
郭大夫点头道:“有牛屎豆、嘎巴菜、唰泥丸和纯黑粉,因为纯黑粉就是辛辣大热的食材,再加上其他药材相辅,所以这位小兄弟才会觉得药丸辣口,才会感觉亢奋,而他的脚踝也因此淤血堵塞,肿成这样。”
郭大夫沉吟片刻:“我来开个方,你先拿回去吃两天,再拿点膏药敷一敷,应该就会没事的。对了,承惠三两。”
蒋梁星还沉浸在被同道欺骗的不可置信中:“您是说我这么聪明还被人骗了?”
“嗯,我再给你开一味逍遥丸,二十三两,你想开点。”
“那什么,这个就不劳烦郭大夫了。”陈拾舟接过药方,“他这样的治好也是流口水。”说完就拉着蒋梁星和时天头也不回地去药房抓药。
不快点走不行啊,他预感昨个儿晚上捞的那点儿钱,很快就会被这俩缺心眼给败光。
希望预感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