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稠得化不开,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墨潭,将所有希望都吞噬殆尽。狂风在营地外呼啸,像一头头饥饿的野兽,发出凄厉的嘶吼,扑打着破旧的营帐。叶善依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身子在滚烫与彻骨的寒意间来回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嘶嘶”声,仿佛破旧不堪的风箱,每抽动一下都艰难无比。她的脸颊因高烧而烧得通红,却又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喃喃着无人能懂的呓语,破碎的音节在寒风中消散。
苏悯贤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双眼布满血丝,面容憔悴得如同被岁月狠狠抽打过。他的手紧紧攥着叶善依的手,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后的温暖与寄托。他心急如焚,可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善依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营地中的篝火早已熄灭,只剩几缕残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就像叶善依那岌岌可危、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
天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叶善依的病情陡然急转直下。她的身体猛地一阵痉挛,像一只被命运之绳狠狠拉扯的木偶,整个人痛苦地弓起,双手死死揪住胸口的衣服,仿佛要把那如影随形的剧痛从身体里硬生生地揪出来。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汹涌袭来,这一次,从她口中咳出的不再是普通的痰液,而是几口殷红的鲜血,浓稠的血液在冰冷的地面上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苏悯贤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瞳孔急剧收缩,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嘶吼着:“善依!善依!你醒醒啊!”他双手拼命摇晃着叶善依,可她却毫无反应,双眼紧闭,呼吸愈发微弱,每一次起伏都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轻得如同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押送的队伍又要启程了,士兵们迈着沉重的步伐,冷漠地催促着众人。铁链的碰撞声、士兵们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恶魔的低语。苏悯贤怒目圆睁,眼眶中燃烧着愤怒与绝望的火焰,冲着士兵们大声吼道:“她都快死了!你们就不能发发慈悲,找个大夫救救她吗?”回应他的只有士兵们冰冷的呵斥和不耐烦的催促,在他们眼中,这些流放之人的生死,不过如蝼蚁般微不足道。
无奈之下,苏悯贤只能用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叶善依轻轻扶起,试图带着她跟上队伍。可叶善依的身体绵软得如同没有骨头,毫无力气,双腿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要将苏悯贤的力气也一并抽干。苏悯贤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落,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如此单薄、如此无助。
一路上,叶善依的情况愈发糟糕。她时而陷入昏迷,面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时而又在痛苦中惊醒,发出微弱的呻吟,那声音像一把把钝刀,割着苏悯贤的心。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浸湿了她破旧不堪的衣衫,斑斑血迹在风中渐渐干涸,像是命运刻下的残忍印记。苏悯贤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滴落在叶善依的脸上,与她的汗水交融在一起,分不清是他的痛苦,还是她的绝望。
中午时分,队伍在一片荒芜的沙丘边停下。烈日高悬,炙烤着大地,滚烫的沙子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苏悯贤将叶善依轻轻放在沙地上,他的手慌乱地在她额头、脸颊上摸索,试图抓住一丝生机,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希望。叶善依的皮肤滚烫得如同燃烧的炭火,可她的身体却在不停地颤抖,仿佛坠入了无尽的冰窖,冷热交织,让她痛苦不堪。
“善依,你撑住,我们一定能挺过去的,一定能……”苏悯贤低声呢喃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像是在给叶善依打气,又像是在给自己最后的安慰。然而,叶善依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几乎难以察觉。她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变得青紫,双眼深陷,毫无神采,生命的气息正从她身体里一点点流逝。
苏悯贤心急如焚,他慌乱地环顾四周,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希望能找到一丝希望,哪怕只是一根救命稻草。可周围除了漫天的黄沙,什么也没有。狂风卷起沙尘,打在他脸上,生疼生疼的,却比不上他心中的痛苦万分之一。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紧紧抱住叶善依,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死神的降临,就能留住她渐渐消逝的生命。在这流放的绝境中,叶善依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而苏悯贤,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中,等待命运那残酷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