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车站我就看到车站出口处有几辆人力三轮车,于是我把高黑子往三轮车上一放,对车夫大声喊道:“医院,快点。”
车夫也注意到了高黑子病情危险,没在意我恶劣的态度,蹬起三轮车就走,我则在三轮车后面使劲帮忙推着。
车夫把我们送到了离车站最近的一家医院,还帮我把高黑子一起送进了急诊室。
我把黑子放到诊室的病床上,也顾不上前面排队看病的人,抓起医生的胳膊就向医生哀求道:“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兄弟。”
医生显然很反感我这粗鲁的举动,蹙了蹙眉头在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但还是起身来到高黑子身前。
在翻开黑子眼皮察看了一会后,对旁边有些惊愕的护士说道:“快,送抢救室。”听到医生的话,我背起床上有如面团似的高黑子就往抢救室跑,医生和护士跟在我后面,给我指引着方向。
直到我被护士撵出抢救室时,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我又一次坐在了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这种感觉我是那么的熟悉,那么地让我感到恐惧。
再一次见到手术室大门进进出出、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我在心里感到无比的自责。
我后悔不应该让黑子跟我一起去报仇,我后悔不应该让黑子先冲进柴瞎子的房间,我后悔当时没一刀剁了柴瞎子的手,我甚至开始后悔,就不应该让黑子认识了我。
正当我沉浸在无尽的自责当中时,一名护士走到我跟前对我说道:“你去把住院费交一下。”
还没有从悔恨中恢复过来的我,用着茫然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护士。“你去交一下住院费。”护士再次向我重复道。
这一次我听明白了,慌忙点着头,急切向护士问道:“护士,我那兄弟怎么样了?”
“你怎么这么粗心,伤势这么严重了才想送医院,伤口感染得厉害,要是再晚会,他就没命了。”护士向我抱怨道。
护士的话让我长舒了一口气,至少从她的话里我可以听得出来,高黑子死不了了。
心有余悸的我向护士说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可能是我一身邋遢的模样,让护士对我没有好感,还没等我话说完,她就扭身走进了手术室。
此刻我的心情,别说是护士给我脸色看,就是抽我两耳光,我都不会生气。我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脚步轻快地去给高黑子办了入院手续。
回到病房后的高黑子一直昏睡不醒,医生交待我说,高黑子炎症非常重,刀口已经缝合了,但后期绝不能发生感染,病情如果出现反复的话,高黑子的胳膊就有可能面临截肢的危险。
医生的话,差一点没把我的魂给吓丢了,我忙向医生哀求道,“医生,无论如何你也得保住他的胳膊呀。”
医生向我安慰道:“只要后期注意观察,治疗跟上,问题应该不大。”听到医生的嘱咐,我将信将疑地向医生询问了应当注意哪些事项。医生向我讲了很多,我给总结归纳了一条就是,高黑子在没治好前,就绝不能走出病房。
高黑子在昏迷一天一宿后苏醒过来,虽然精神还很萎靡,但脸色已经好多了。
我一直都是光着膀子坐在病床边陪他,没敢离开半步,我生怕在我离开期间他会发生什么危险。
刚苏醒过来的高黑子,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显然还没想起来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在与我对视了一会后,这小子突然就向我问道:“天哥,那天你背着我的时候,好像嘴里在叨咕着什么,我记不清了,你再说一遍呗。”
我笑了笑,低下头沉吟了一会,缓缓抬起头对他说道:“也许老天爷听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眼眶里已满是泪水。
快要走到门口时,我背对着他说道:“我出去买几套衣服,你要是敢走出病房,信不信我能打折你的狗腿。”
高黑子则在我背后用着虚弱的声音说道:“你再给我说一遍呗。”我咧嘴笑了,直接走出病房门。
等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护士给黑子扎针。就见这小子满脸涨红地把头别了过去,拳头攥得紧紧的,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明知道是我进屋了,他都没敢把头转向我。
护士则是不停地拍打着他的手背,嘴里一直要求他放松。
高黑子则是跟上刑似的,大气都不敢喘,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护士气呼呼地向他嚷嚷道:“你挺大个老爷们,怎么打个针还不如个孩子呢。”说完就把手上的针头刺了进去。
就见高黑子身体猛地就是一挺,嘴里不停地妈呀妈呀叫着。看到他这怂样,我都替他感到难为情。我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连死都不怕的男人,居然怕打针。
因为高黑子不配合,护士像纳鞋底子似的,在高黑子的手背上连续扎了三针,庆幸的是最后一针算是扎成功了,否则,我估计再这么扎下去,高黑子非得晕死在当场不可。
扎完针后,护士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抱怨道:“比做手术还费劲,明天我可不来给你扎了。”
扭过头看到已是焕然一新的我,脸上露出些许的诧异,在瞥见我手上拎着的水果和烧鸡后,对我斥责道:“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能给他吃过于油腻的食物。”
我赶忙向她解释道:“这是给我自己吃的。”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俩苹果给她递了过去。
护士虽然没有接我手上的苹果,可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又向我说道:“你朋友的炎症消了不少,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出院后还要再打几天消炎针。”
估计护士又想起高黑子打针时的模样,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叹了口气,满脸轻蔑地摇了摇头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