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纸上写着:“嫁给河东卫仲道,不久后亡故,蔡文姬回到长安家中。”
蔡邕起先一惊,卫家求娶的事,没外人知晓啊,这件事老夫还没答应呢。
当看到“长安”“蔡文姬”五个字时,不免朗声大笑起来。
“看来殿下用于占卜之物,虽然神奇,也不过如此嘛,老夫怎不记得有女叫文姬的?老夫何时在长安还有个家了?”
刘昊淡淡一笑:“你看有没有一种可能,董卓很快会迁都长安?有没有一种可能,昭姬是为了避哪个君主的名讳而不得不改名?不过这就是前程问题了,而非姻缘问题。”
蔡邕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关中是董卓的大本营,他行废立之事,闹的天怒人怨,为保住权力,还真有可能迁都。
“那好,劳驾殿下再帮犬女算算前程,不胜感激。”
不多时,又吐出一张纸条。
上面是关于蔡文姬回到长安家中后,遭遇的一连串变故。
首先的信息是,董卓亡了,蔡邕自己也因董卓而亡。
(刘昊特地删除了王允杀他的内容,免得将来跟貂蝉发生不愉快。)
然后是长安大乱,匈奴人趁乱洗劫长安,蔡文姬被匈奴左贤王掳走。
还给左贤王生了两个孩子。
后被曹操花重金赎回,改嫁董祀。
为避司马昭之名讳,而将昭姬改为文姬。
蔡邕急忙追问了一句:“那董卓如何亡的?”
“怎么?令爱如此遭遇,你仍关心你的伯乐?”
蔡邕单纯在想,这一切源于董卓亡了。
真的假的?当真有神物能预知未来?
刘昊见蔡邕脸上微妙的变化着,显然,有些半信半疑。
管他想的是什么,必须往他女儿身上引。
蔡邕老来得女,且人丁单薄,没有儿子,60多岁了,只有两个女儿,还未出阁,肯定把女儿放在首位。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令爱有此境遇,才能感悟人生,作出千古名篇,终成一代才女,也算因祸得福。”
蔡邕:“简直一派胡言,殿下此来何意,不妨明说吧,老夫断无可能相信此等伎俩。”
“那就看你,是想遗臭万年,还是想保全名声;是想令爱,历经魔难,成为千古才女,还是想其美满一生了,以令爱之才,美满也未必不能千古留名。”
“老夫行的正坐的端,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刘昊:“当真行的正坐的端吗?你是受董卓提拔的,”
“在你看来,董卓对你有知遇之恩,”
“所以,你明知道董卓天怒人怨,倒行逆施,仍然自欺其人,”
“以为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年少的天子,”
“可你已经被世人认作董卓同党,你若当真行的正坐的端,”
“你身为侍中,董卓夜宿皇宫,秽乱宫闱的时候,你在哪里?”
“董卓身披龙袍,乘天子驾辇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在替董卓占卜祸福!在替他趋吉避凶!”
蔡邕被这番话,说的面红耳赤。
刘昊继续追击:
“人故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此言出自司马令公,虽然所着之书,多为诽谤之言。”
“(诽谤之书是王允要处死蔡邕时说的,最适合刘姓王拿来使用,不然显得很没学问的样子)”
“然,终究有开创之功,堪称史书之最,必将传至后世,永垂不朽;”
“你身为书生之翘楚,文人之典范,精通经史子集,”
“不去专攻笔墨,以着书立传名垂青史,”
“却偏要依附于乱臣贼子,靠投机取巧之道,”
“给自己留下千古骂名,你对的起平生所学吗?”
蔡邕本来还想为之前的话辩解一下。
没给他留开口的机会,又连珠炮一样的说出后面的话。
怼的他哑口无言,深埋下头。
“明说了吧,寡人今天来找你,不为其他,只为你那身才学,”
“寡人要在安乐国,创办安乐学宫,远迈先秦稷下学宫之安乐学宫,”
“并全力收集天下图书,编撰出永传后世之《安乐大典》,”
“需要一位学富五车,且德高望重之大才主持编撰,”
“你的才学与名望够了,至于心是不是正的,寡人便不知晓了。”
对于蔡邕这样的纯文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着书立传,名垂青史更有吸引力的?
在京城做的事,主要就是被拿来当成一个老神棍。
所说的心正不正,自然指的是,贪恋来之不易的侍中一职,继续依附董卓,还是舍弃京官,去安乐国施展自己的平生所学。
“逢此乱世,想要编撰大典,谈何容易?殿下需知,纸有多贵,且由宫中内侍所掌。”
纸是太监发明的,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由宫中掌控。
他这样说,说明已经心动了。
“纸在别处也许很稀罕,在安乐国嘛……就连寡人的侍卫,如厕用的都是纸,能有多贵。”
真不知道他是在吹牛逼,还是确有其事。
刘昊已经起身。
“寡人会在雒阳停留三天,告辞。”
把刘昊一行人送走,回到房间,蔡邕便犯起嘀咕。
他那个会自己写字的神奇玩意,所说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天下间真有未卜先知一说吗?
别的先不论,单论河东卫家向昭姬提亲一事,连亲都没定下来,绝不会有外人知晓。
安乐王才来京城几天,怎么可能知道老夫的家事?
总之,在这件事上,信其有,好像没什么损失,信其无,反倒是万一真如所说那般走向,对文姬损失颇大。
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女儿被胡人掳去,还育有两子这件事。
更加丢人的是,还需曹孟德花重金赎回,把脸丢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确实如他所说,再留在朝野,无论如何努力,都会被打成董卓同党,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洗不白。
此时辞官,还能多多少少的挽回点声誉。
蔡邕拿出自己的官印,翻来覆去的观看着。
这可是权力啊,无数人穷尽一生,求而不得的权力,真到了该舍弃时,如剜心一般的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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