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音乐响起,是我的。
我离家时手机已关机,现在却开机。
说明他查过所有的电话,他一定是查过。
我还没来得及,他以极快的速度在我之前抢过。拿在手里却并不接通,冷冷地看着上面显示的号码,“是他?”
“真是情投意合,才离开这几分钟,就按捺不住了?”
*
他的语气极尽侮辱之意。
“告诉我,你怎么让他欲仙欲死?”
我不敢回答,头深深地低下去,我什么都不敢说。
天龙粗鲁地按了‘拒绝’键,一把拽过我,力气大得惊人,带着野兽般的嗜血欲望,靠近我,唇间喷薄而出的,是雄性粗野的呼吸。将我拖进卧室,手机扔上床。
“你就这么想要离婚?”
他压上我冰冷的唇,我动弹不得。“你干什么?!”
我慌乱地开始挣扎起来,但那如同钢铁一样有力的胳膊已经锁住了我,对上他眼里昭然若揭的恨意,全身不由得一激灵。
他低下头,在我咫尺之距的鼻尖开口,有沉寒入骨,令我全身颤抖的一句话入耳。
“那就先让我满意,才有可能。”
—–
*
灾难总是突如其来,不会给你任何征兆。被沉埋,如同身处地震后暗无天日的废墟,灵魂被黑暗与暴力笼罩,眼泪已经不能再发自内心,干涸了全身的痉挛造就的一波波痛苦。痛到无止境、无极限、无终点,无路可逃。那样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悲哀和伤痛挥之不去。
“不要看我!”
他怒吼着,“闭上你的眼睛!”
*
我轻轻地闭上了,不过是几克轻的眼皮,但却那么沉重。
爱有多深,恨有多深。他不知该如何对待我,但罪恶没有丝毫的犹豫,使他对这具躯体深深厌恶。
因为那般深深爱过,爱到魂萦梦牵,爱到心碎欲裂,爱到天崩地裂却换来冷漠的甩手离去、弃若敝履;
他无法克制心底的仇恨,他无法对那未曾谋面的敌人心软,即使他曾多么小心翼翼,即使他曾那么温情,用眼和唇痴情地抚触过那躯体曼妙的曲线,如同轻拂蔷薇花瓣的微风,小心翼翼,温柔呵护。这一切都因此刻的无情,都因刚才的决绝,荡然无存。
*
他被心底的苦涩和绝望蒙蔽了眼睛。没有疼惜,只有悬殊力量对比之下暂时表现的胜利,不需要语言,不需要温柔,只需要随心所欲地开始,用一波一波的苦涩与妒忌,将他憎恨的蹂躏。
他咬着我的唇瓣,带着兽性的力度,开始还有些收敛,越来越深入骨髓。唇舌间满是汹涌的欲念,几乎要将我整个吞噬下去。痛苦绝望交织之下的声音,脆弱得像已在阳光雨露下风干的蜂巢。空洞着,干燥的表面和内涵,在微风中被吹成簌漱的飞屑,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
如果主体都不存在了,灵魂的挣扎还有什么意义? 他曾为我多么辛苦地克制自己。但是现在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再也不会介意我是怎样的情绪了。
在悲伤的歌声里褪下的,不仅是我的尊严和脸面,还有那性感收身的华服。
所有伪装全部逃离,在冷色灯光下不再温暖的躯体,却依然令他热血沸腾。
*
他闷声,我全身的细胞都警醒着,想到要努力地迎合。脑中所有的思绪都在贯彻心扉的感觉里瑟瑟发抖,这感觉象极了凌迟的千刀万剐,不仅仅是那里,还有心和脸面。
心上正在激烈跳动的空间,在莫名地膨胀,直到血液稀释成薄薄的屏障,却突然迸裂开来,所有的触觉都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般在身体里游移逃窜。我不再是他的妻,只是一个背叛他的,令他满心报复,充满仇恨的女人。
很痛!
*
牙根紧咬,我思绪游离,只看到头顶上有着橙色光芒的吊灯。
柔情蜜意的夜晚,每一次肌肤相亲的亲密,那时曾是那样地美好,但那盏温馨的马灯此刻就像琉璃盒子,在我的记忆里纷纷碎裂成瓣。
我不去想如何痛,面对那双疯狂失落到已空虚如此的眼,我无法用温柔将自己武装。但这显而易见的掠夺和暴虐,只让我感到灵魂在痛苦的边缘得到拯救,因为这些欲求的折磨而变得澄净起来。
不再哭也不想哭,我安慰自己说这一切终将过去,折磨开始了总有一刻要结束。
*
执拗坚持的音乐再次响起来,我从现实中突然惊醒,几乎想起身而逃,但又怎能敌过这种陌生的疯狂占有?
闭上眼睛,满心被绝望笼罩,耳畔只听到他越来越沉重、剧烈的喘息,如同惊涛骇浪击打岸边的礁石,摧毁着我的尊严和坚持。
他接通了电话,放在我的枕边。我惊讶地看见,蓝色的电话荧屏闪烁。接通了,而这声音也一定通过这条无形的线,传到那个人的耳朵里。
*
痛感袭来,让我本能地难以扼制——疼痛与羞耻交织着的呐喊。
“哈!”我忘情地叫出了声,却忽然意识到什么,抽出手,狠狠一掌掴向他的脸。
五指印落在白皙中红润的脸上,他怔怔地看着我。在这瞬间我脱离他,攥过枕边的手机将通话摁断。
他回过神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电话。
嘴角飘着邪恶的残忍的笑意,
“没离婚前,你还是我的女人。”
……
*
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寒冷,令我周身的血液都渐渐凝固。
生命为何只以死亡为最好的终点?
我以为,信念的丧失也是种生命已消失的形态。
我紧紧咬着牙,忍受着痛苦如漫漫长夜铺天盖地而来。我身体里有旧伤,不到这种时候并不能体现。因坠机堕胎,到底对我的身体有何影响?英国的特护并没有向我透露分毫。
*
但隐隐地痛感越来越强烈,即使敛神静气也无法动摇那苦难分毫。本能地蜷起身子,却被粗暴地伸展。身体是水做的,只有水可以包容一切锐利、粗鲁、来势汹汹的伤害。
心里的坚强筑起了厚厚的屏障,那是超越肉体之痛灵魂的退让——
这个人,我欠他的,他让我死一次都不过分。
如果死去再活来,我们能够两不相欠,那我宁愿选择死一次,在倍受折磨中得到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