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家的路上,我简直是心急如焚。
我一定要比天龙早到家。那个18万的发夹、南正安送的手机、夏奈尔昂贵的上装,我都没有好好地藏起来。这些都是罪证,是一个出轨的女人,轻易就可以露出马脚的证据。
我却突然想到了自己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唯一的钻坠。
天龙送我唯一的铂金首饰,现在已经失去了最有价值的钻坠,在南正安的手里。这一点,让我忍不住后悔:见了他,总是乱了方寸,健忘,自己最介意的事,反而忘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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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来赶紧打电话问问这东西的去向,却更是傻了眼,我甚至还没有记住他的电话号码。
号码在他手机里存好了,平常他跟我联系,来电和去电显示,都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南正安’。如果让天龙见到这手机,他一定会问我‘他’是谁?
电子产品有一个不好的缺陷,就是一款手机有一款手机的玩法。偏偏我没有这款诺基亚的说明书,也懒得弄懂它的记事本用法,不然,第一时间,我就把那名字先改了去。
越想越后怕,最后总结出:当务之急不是胡思乱想,而是把这些罪证赶紧藏起来,通通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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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儿,想死我了,过来让我抱抱!”这是回家的天龙,见我面说的第一句话。
他站在门口,放下行囊,等着我象从前一样,飞奔而去的老节目。但是,我却犹豫、迟疑了那么一霎,心在逡巡着,像是怕暴露自己内心深处的什么似的,有点小心翼翼。
那些男人在外寻欢后回家,都是怎么做的?我当然有一点了解:他们不愿身上沾一点脂粉香水的气味、红色唇印的颜色,会借助放大镜除去掉落的女人长发,往往都会非常认真、谨慎地消灭证据。我到家之后,已经一再确认、调整心态、藏起赃物,为何,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没有坚强的后盾和底气?
我怎么才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呢?在和另外一个男人,做了那样的事之后?
我总是被一句话吓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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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调匀呼吸,被他拥在怀里的那一刻,我闭上了眼睛。不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伪装和虚伪。我隐藏、隐瞒了一件可怕的事实,对这个原本是我最亲密的人、最爱的男人。
“有没有好好吃饭?”他放开我,追问。
这一周,过得昏天黑地,忙得晕头转向。事业、婚外情俱是一塌糊涂、落花流水。我没有小命玩完就算不错,能扛到现在真不容易。但我怎敢说出实情?
“很累,累死我了。”
他详细地盯着我打量,“是啊,我看出来了,脸色不好,很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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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去泽西?”
“嗯,上午的飞机。带了蔡桐萍。”
他咧嘴笑了,“我不在一周,你的变化真是翻天覆地。怎样?电话里没有细说,你的新工作,感觉如何?”
真是翻天覆地。我心里暗想——还没有告诉你别的呢。对上他关切的眼,跟他拿了行李进卧室,帮他打开行李箱整理衣物,“了无头绪,很乱,研究了几个案子,明明知道有问题,可是哪里都不能动,不能查。”
“哦?”他打开另一只箱子取东西,“为什么?是什么事?有什么困难吗?”
说到这里,我总是有隐隐地担心。
“天龙,为什么让我做这个部门经理?前几天,我招了两个法律顾问。有一个非常专业,也提醒我这工作很不简单。金盛有多笔业务违规,但却从来都查无实据。我想深入,却无从下手。林可汗倒是支持我,可是别的部门只提供基础数据,却不给我企业资金流向具体资料。我总要旁敲侧击才可以得到一些凤毛麟角的数据,步步维艰、困难重重,就是这几日唯一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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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脸上笑意,过来轻轻揽住我,“可是愁坏我的然然了。怪不得看你脸色这么难看。”他仔细地盯着我看,神情中带着心疼,“是很难,听你一说,就更难了。”
“怎么?”
“我也有同感啊,”他叹口气,“这次去上海参加银行投资商讨会,央行投资管控部部长专程讲话。估计最近关于管控银行投资行为,尤其是针对外资银行的相关条文会下发。我是投资关系部老总,所有实际业务从我手下具体操作,但业务来源,却由其他部门掌控,出了问题,由我负责,但高层从客户来源上放松管控,又粗放式筛选,这一点,非常棘手。”
他看我越来越纠结的眉,隐隐感到我心里也沉重,忽然变了神色,笑得轻松。
“算了,不说这个。瞧我,把两个宝贝,都弄得心情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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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抚上我的肚腹,轻轻抚摩,脸上带着俏皮,隔着我的肚皮在说,“宝宝,你好吗?爸爸没回来的时候,妈妈有没有欺负你?是不是不好好吃饭,饿着你了?”
我笑着捶他,“哪里有?你瞎说。”
他转身去拿箱子里取的东西,“然然,这是给你买的礼物。”
虽然北京物产丰富,齐聚中华特产销售。只要想买,没有买不到的。但他出差,不管去哪里,都会给我带回礼物,小到一个别针,大到一把藏刀,总是标上礼物的旗号拿回家来。
看着那小盒子,打开,是一件雕工精细的古代美女图漆器。上海镶嵌漆器,分骨石镶嵌、玉石镶嵌和手磨螺甸三种。在磨光后的漆器上,根据设计的画稿,用刀 刻去漆皮,填上各种绚丽古雅的色彩,表现出各种美丽的画面。
“开会的地方离那里近,晚上没事去转转,知道你喜欢这个。”
我非常钟爱这些小摆件的工艺品,他熟知我性情。这件是表现红楼梦玉、黛、钗三人形象及大观园风景的一件,非常精致漂亮。
“哦,谢谢。”我激动地快叫起来。
他抬起脸示意我吻他一下,“那就奖励一下吧。”
哦。我将东西抱在怀里,毫不犹豫地,贴近他,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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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农庄餐厅,地处南四环,是北京市最大的高档生态餐厅,餐厅所选用的部分原料来自于附属的、占地超过20亩的蔬菜园。胃口,对油腻的中餐有点抗拒,天龙也想因小别胜新婚对我补偿。提议带我来这里吃晚饭,我当然没有异议。
我们来的时候还早,西餐讲究的是消磨时间,吃个情调。我们放松心情,聊天、吃得缓慢惬意,直到夜色渐沉。
对甜食情有独钟。俗话说酸男辣女,我却哪边都不靠谱。天龙眼睁睁盯着我意犹未尽地品尝着那款薄荷芒果汤和巧克力软糖配开心果冰激淋。
“你的胃口都让我害怕了。”他不无担忧地说。
“怎么?又怕我不好好吃,我好好吃了,又怕我吃太多?”我奚落他。
他笑,“哪有,我怕你吃多了,自己嫌胖,到时候又向我诉苦。”
我白他一眼,小声说,“女人怀孕,哪有不胖的?”
正说着话,忽然感觉手袋在振动,我眼神中的不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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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正安让我带手机。于是我带了。但是,却悄悄调成静音。现在,它在我包里震动,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让我心惊肉跳。
“哦,我去趟洗手间。”一惊之下,我反应还算迅速,对上天龙的愕然,我抓了手袋,就飞速地穿过大厅,往洗手间走。
气恨地打开手袋,拿出手机看看。果然是那厮。
“喂!”接起来,没有好声气,“干嘛?”
“有一种爆发力极强、破坏性无量、来无影去无踪的情感,叫妒忌。
它很容易激动,受刺激,危害无穷。”
那男人冷冷的语气传来。
“你不要逼它现身,别轻易招惹他,别在那男人面前笑得那么好看、开心。”
他顿了一秒,“我就是告诉你,面前发生的事,令我很不爽。”
“管你爽不爽?!神经病!你是幽灵啊?你知道我在哪里?我就不能有自由?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我一边恨恨说着,一边用目光四处逡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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