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燕的布鞋底黏在擂台上发出撕裂声。
她盯着赤焰腰间晃动的鎏金火云佩——方才裁判宣布对手时,那块玉佩分明闪过与铁面裁判青铜眼罩相同的暗纹。
\"请多指教。\"赤焰将火浣纱缠上右臂的动作慢得刻意,露出小臂内侧暗紫色的\"赦\"字烙印。
围观席上传来倒抽冷气声,谢燕的指甲掐进铜钱边缘的凹痕,那是御苍生教她辨认鬼吏印记的位置。
青铜锣声炸响的瞬间,赤焰的九节鞭已扫向她咽喉。
谢燕旋身用铜钱格挡,虎符在腰间震得发麻。
赤焰的鞭影织成火网,她踩着他挥鞭时左肩总会下沉半寸的破绽,在十二次呼吸间精准退到擂台东南角。
\"怕了?\"赤焰的鞭稍燃起青磷火,擂台温度骤升。
谢燕后背抵住石柱,余光瞥见铁面裁判正用朱砂笔在记分册上画叉——那页记的竟是三场之后的赛程。
第七簇磷火擦过耳际时,谢燕突然松开铜钱。
当啷坠地的声响让赤焰攻势微滞,她趁机咬破指尖在铜钱孔洞抹过。
沾染血气的铜钱突然化作三枚,呈品字形封住赤焰退路。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谢燕踩着赤焰方才故意露出的空门欺身而上,三枚铜钱在他胸前拼成完整的敕令符。
赤焰的九节鞭突然反向缠住自己脖颈,围观席上有人打翻了茶盏。
赤焰喉间发出兽类般的低吼,左手绷带崩裂,露出藏在掌心的碎魂钉。
谢燕早有预料地旋身,那枚毒钉擦着寒霜的座位钉入石墙。
寒霜立即起身:\"裁判,他携带违禁暗器!\"
铁面裁判的朱砂笔悬在空中。
赤焰趁机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烫金的\"擂\"字印记:\"生死擂特许兵器,何来违规?\"他淌血的左手突然拍向地面,擂台突然翻出三十六柄淬毒刀刃。
谢燕足尖点着刀刃腾挪,突然摸到袖中寒霜遗落的半片青玉璧。
当赤焰的毒刃第三次擦过她发梢时,她故意踉跄着将玉璧滑向裁判席。
铁面裁判的青铜眼罩与玉璧相撞的刹那,谢燕看清了那眼罩内侧的\"敕\"字暗纹。
\"该结束了。\"她借着赤焰劈砍的力道后仰,铜钱精准卡进擂台缝隙。
当赤焰被自己掀起的刀阵反噬时,谢燕拽着提前缠在他腰间的火浣纱凌空翻身。
赤焰像只断线风筝栽下擂台,后脑勺磕在他自己布下的毒刃上。
掌声还未响起,铁面裁判的朱砂笔已经点在谢燕眉心:\"违规使用场外法器。\"他脚边躺着那半片青玉璧,寒霜刚要开口,裁判席后方的黑雾中突然伸出缠着锁链的手。
黑无常的哭丧棒抵住记分册:\"三更锣未响,判官笔倒是勤快。\"他苍白的手指拂过谢燕使用的铜钱,那些铜钱突然浮现出与擂台相同的\"擂\"字暗纹。
铁面裁判的眼罩发出龟裂声,露出底下缺失的左眼。
\"生死擂的规矩...\"黑无常的锁链缠住赤焰的碎魂钉,\"允许用擂台上的任何东西。\"他忽然转向谢燕腰间震颤的虎符,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包括对手带来的'礼物'。\"
当裁判宣布谢燕晋级时,她弯腰去捡铜钱的手突然顿住。
赤焰先前躺过的位置渗着黑血,血泊里凝着半枚刻有\"范\"字的金属薄片,与她虎符背面的爪痕严丝合缝。
第七场对决结束时,谢燕的虎符已经烫得能熔金。
她甩了甩发麻的手腕,铜钱边缘沾着寒霜衣襟上剥落的冰晶——方才那场比试,对方故意露出破绽时,袖口飘出的雪松香与御苍生常佩的香囊如出一辙。
\"承让。\"谢燕将铜钱按在寒霜锁骨处的冰裂纹上,那些龟裂的痕迹突然倒流回寒霜指尖。
围观席传来窃窃私语,谁都没发现裁判席的青铜香炉里,三根断裂的引魂香正诡异地重新接续。
当夜三更锣响过七声,谢燕的排名已跃至玄字榜第三。
她倚在试炼场西侧的石碑上数铜钱,青玉璧残留的寒意突然刺痛掌心。
三日前赤焰倒下的位置,几滴暗红血迹正沿着砖缝爬向她的影子。
\"小心!\"
御苍生的声音从东南角槐树顶传来时,谢燕已经捏碎了第七个偷袭者的喉骨。
那具尸体落地时爆出青烟,藏在袖中的碎魂钉竟提前锈成了齑粉。
她盯着飘落在虎符上的槐花——本该在子时才开的阴界槐,此刻满树雪白。
第十场比试对阵黑无常,谢燕的铜钱刚触到他哭丧棒,整座擂台突然翻转成竖立的刀山。
她攀着哭丧棒上的锁链腾挪,突然发现每把刀刃的缺口都精准对应虎符背面的纹路。
当黑无常故意失足跌进自己布置的陷阱时,谢燕的铜钱已经嵌进他腰间玉带的\"赦\"字凹槽。
\"你比那木头聪明。\"黑无常化作青烟消失前,指间漏下半片烧焦的符纸。
谢燕认得那朱砂纹路——正是御苍生教她画过的护身咒。
玄字榜榜首的名字亮起时,试炼场的青铜柱突然渗出黑血。
谢燕望着榜首位置与自己虎符产生共鸣的金光,忽然察觉每次险胜时,那些对手致命杀招总会偏差半寸。
她转身看向裁判席后的阴影,御苍生来不及收回的判官笔正滴着墨,墨汁落地的轨迹与她昨日破阵的步法完全重合。
\"够了!\"
谢燕突然将虎符拍在记分册上,震得朱砂砚台裂开细缝。
寒霜想要搀扶她的手僵在半空,裁判席后方传来锁链颤动的清响。
她抓起三枚沾血的铜钱,其中一枚边缘还卡着御苍生昨夜替她补衣用的银丝。
试炼场东侧突然刮起阴风,吹开谢燕束发的红绳。
纷扬青丝间,她看见自己每场比试的对手眉心都残留着同样的金粉——那是判官笔修改命簿的痕迹。
黑无常的笑声从地底传来:\"小丫头,你以为擂台东南角的槐树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刻落花?\"
谢燕猛地攥紧铜钱,虎符背面新生的裂痕与御苍生佩剑的缺口完美契合。
当榜首的金光完全笼罩她时,那些被修改过的命簿残页突然从地底翻涌而出,每张纸都浸着御苍生指尖血画就的护身符。
她甩开寒霜递来的冰帕,赤脚踏过满地命簿残页。
虎符在掌心发出抗议的震动,谢燕却盯着看台上方那片空荡荡的阴云——御苍生残留的气息正在急速消散,就像每次替她挡灾后刻意抹去痕迹的模样。
青铜柱渗出的黑血突然倒流,在谢燕靴底凝成个歪斜的\"危\"字。
她将染血的铜钱全部塞进寒霜手里,转身朝休息区走去。
束发的红绳不知何时缠上了判官笔的狼毫,在身后拖出朱砂色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