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燕的指甲狠狠抠进青砖缝隙里,粗糙的砖面擦破了她的指尖,传来阵阵刺痛。
通风口透出的月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地面割出菱形血斑,那血斑的颜色红得刺眼,仿佛刚从伤口中流淌出来。
那本《鬼差职司录》正发出纸张蜷曲的脆响,每一声脆响都像是在她耳边敲响的警钟,封皮上烫金的“巡”字像被火舌舔舐般卷起边角,那金色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听闻在这地府之中,《鬼差职司录》是记载着诸多神秘规则与线索的典籍,有着特殊的力量,而判官笔更是地府中具有强大灵力的器物,平安扣相传是与阴阳两界有着某种神秘联系的护佑之物。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扯下腰间玉简重重压在典籍封面上。
玉简与典籍相撞的瞬间,铁链拖拽声骤然退至十丈开外,那铁链声由近及远,仿佛从她的心头渐渐离去。
谢燕后背抵着冰凉的石墙,石墙的寒意透过衣衫直沁骨髓,她借着月光看清典籍内页浮现的朱砂小字:“夜巡使当值期间,若遇《幽冥律例》示警......”
指尖突然传来刺痛,那疼痛尖锐而清晰,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着她的手指。
她低头发现那枚阴司契咒印正在蚕食皮肉,青灰色纹路如同活物般顺着血管蔓延,那纹路的蠕动让人毛骨悚然。
远处传来铁器刮擦石板的声音,那声音尖锐刺耳,像有无数钩镰在暗处蓄势待发,每一声刮擦都让她的心脏猛地一颤。
谢燕踉跄着扑向最近的檀木架,撞翻的青铜灯台里飘出几缕骨粉灰烬,那骨粉灰烬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飘到她的鼻腔里,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当她的手掌按在某个凹陷的砖块上时,整面墙突然如活物般蠕动起来,墙面的震动让她的手掌发麻,仿佛能感受到墙里有无数的生命在涌动。
斑驳墙皮剥落后露出密密麻麻的抽屉,每个都刻着不同时辰的篆文。
“申时三刻......”她颤抖的手指划过抽屉边缘,那边缘的粗糙触感让她的手指微微发痛,突然想起方才虎符显示的子时三刻。
冷汗浸透的里衣贴在背上,那湿漉漉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阴丝气已经蔓延至肘弯。
当指尖碰到刻着“酉”字的抽屉时,怀里的玉简突然发出蜂鸣,那蜂鸣声尖锐而急促,仿佛在催促着她。
抽屉里躺着半截断裂的判官笔,那判官笔的笔杆泛着幽光,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谢燕抓起笔杆的瞬间,墙角的阴影突然扭曲成旋涡状,那旋涡状的阴影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她将笔尖蘸取灯台里的骨粉,在砖地上画出曾在阳间庙宇见过的敕令符文——那是上个月暴雨夜,她为避雨误入荒庙时在残碑上见过的图案。
地面突然泛起水波纹路,那纹路波光粼粼,仿佛是一个神秘的通道即将打开。
谢燕扑向波纹中心时,整片地砖突然变成透明状,下方赫然显现出沸腾的血池,那血池里的血水翻滚着,冒着热气,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她死死攥住判官笔翻身滚到墙边,却发现原先摆放灯台的位置出现了暗格。
暗格里躺着本被蛛网裹缠的牛皮册,那蛛网黏糊糊的,沾在她的手上,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谢燕用牙齿撕开泛黄的封皮,第廿八页用朱砂画着与庙宇石碑相似的阵图,旁边批注写着:“阴阳渡,需集齐三辰之器,于望日亥时......”
屋外铁链声突然变得清晰可闻,那铁链声越来越近,仿佛有无数的恶鬼正朝着她逼近。
谢燕扯下袖口布料包住阴司契蔓延的手臂,那布料擦过伤口,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借着月光快速翻阅。
当看到“引魂珏”的图示时,她猛地扯断脖颈红绳——那枚从小戴到大的平安扣背面,竟隐隐浮现出与书中相似的纹路。
书架后方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那闷响低沉而厚重,仿佛是古老机关启动的声音。
谢燕将平安扣按在墙面某处凹痕,整排书架突然向两侧平移,露出后面嵌满眼珠的青铜镜。
镜中倒影让她浑身发冷——自己的右肩不知何时攀附着团黑雾,正随着阴司契的纹路缓缓蠕动,那黑雾的蠕动仿佛是有生命的东西在她身上游走。
“还有两件......”她咬着舌尖保持清醒,判官笔在镜面画出半道残缺的符咒。
当笔尖接触镜面的刹那,镜中所有眼珠同时转向右侧的博古架。
谢燕撞开摇摇欲坠的博古架时,藏在暗格里的檀木匣滚落出来。
匣盖上用血写着生辰八字,正是她去年在阳间重病昏迷那天的日期。
匣内锦缎上躺着枚刻满星宿的玉佩,中央凹槽与她手中的平安扣严丝合缝。
屋外突然传来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那吱呀声悠长而诡异,仿佛是地府之门打开的声音。
谢燕将玉佩塞进衣襟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以诡异的角度折向东南方——那里有扇被符纸封住的雕花木门,门缝里正渗出青灰色的雾气,那雾气带着一股寒意,弥漫在空气中。
谢燕将玉佩贴着锁骨塞进衣襟,青铜镜里的黑雾已经凝成利爪形状。
雕花木门上的符纸无风自燃,青灰雾气裹着铁锈味涌进来,那铁锈味刺鼻难闻,黑影轮廓暴涨至房梁高度。
她后撤时踩到滚落的檀木匣,判官笔尖残留的骨粉在砖面划出火星,那火星闪烁着,转瞬即逝。
黑影发出类似陶罐碎裂的声响,雾状躯体伸出数十条锁链,那锁链的碰撞声清脆而响亮。
谢燕翻身躲过第一波攻击,袖口布料被腐蚀出蜂窝状的破洞,那布料的腐蚀声滋滋作响。
“引魂珏......”她摸到平安扣背面的凹槽,突然想起牛皮册里“三辰之器”的记载。
当第二条锁链擦过耳际时,她扯断红绳将平安扣拍进玉佩中央的星宿图——两者嵌合的瞬间,黑影动作停滞了半息。
谢燕趁机扑向燃烧的符纸,将判官笔戳进火中。
沾了磷火的笔尖在墙面画出残缺敕令,青砖缝隙里渗出粘稠血珠,那血珠的颜色鲜艳欲滴,仿佛是刚从心脏中流出的血液。
黑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那尖啸声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整排书架轰然倒塌,那些刻着眼珠的青铜镜碎片像刀片般飞溅,那碎片的飞溅声让人胆战心惊。
她护住头脸滚到墙角,发现血珠正沿着敕令纹路汇聚成光带,那光带的光芒耀眼夺目,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当最后一道笔画闭合时,玉佩突然变得滚烫,那滚烫的温度让她的皮肤都有些发红,平安扣上的纹路与墙面血光产生共鸣。
黑影的锁链在触及光带的瞬间化作黑烟,谢燕趁机冲向符纸烧尽的木门。
谢燕没想到冲出木门后竟是这样一番景象,她的心跳陡然加快,眼前翻涌着紫雾的深渊让她感到一阵眩晕,但身后黑影的威胁让她不得不快速思考应对之策。
门外不是预想中的回廊,而是翻涌着紫雾的深渊。
她急刹时带落的瓦片坠入雾中,连回声都没有传来,那寂静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
黑影卷土重来的破空声迫在眉睫,谢燕反手将判官笔掷向光带中心。
青铜碎裂声与玉佩蜂鸣同时炸响,那声音震耳欲聋。
强光从敕令图案里迸射而出时,她本能地抓起两块青铜镜碎片挡在眼前。
视野被染成猩红的刹那,有冰冷的手拽住了她的脚踝,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全身一哆嗦。
强光持续了三息。
谢燕再睁眼时,正跪坐在潮湿的苔藓地上,那苔藓的潮湿感透过衣衫,让她的膝盖有些发凉。
判官笔断成两截掉在膝前,平安扣表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痕。
她第一时间摸向衣襟——刻着星宿图的玉佩还在,但温度已恢复正常。
这里像是溶洞与森林的交界处。
头顶倒悬的钟乳石滴落暗红色液体,在脚边汇成细小的溪流,那液体滴落在地面的声音清脆悦耳。
远处灰白色树干上布满血管状凸起,叶片边缘泛着金属冷光,那冷光在昏暗的环境中闪烁着。
空气里飘着香灰混着腐果的气味,与她闯入地府那天的暴雨夜闻到的味道相似。
“阴阳交界处。”谢燕用碎布裹住被阴司契侵蚀的手肘,牛皮册第廿八页的阵图突然在脑中清晰起来。
她摸索着站起时,发现所有树木的阴影都指向东北方。
玉佩在行走时与平安扣轻轻碰撞,发出类似骨铃的声响,那声响在寂静的环境中回荡着。
当她第三次绕过相同的蛇形树根时,终于发现蹊跷——那些暗红色溪水流经的鹅卵石,表面全刻着微缩的城隍庙浮雕。
顺着溪流走到分岔口,谢燕突然听到类似收音机调频的杂音,那杂音嘈杂而混乱。
左侧岔道的岩石后闪过半片残破衣角,料子与御苍生的鬼差制服相同。
她下意识追了两步,却在岩缝里摸到黏腻的绿色液体,那液体的触感滑溜溜的,让人恶心。
杂音变成了模糊的哭嚎,那哭嚎声凄惨而恐怖。
谢燕倒退着离开岩缝,后背撞上某种布满鳞片的物体。
她僵直着转头,看到条三丈长的蜈蚣正盘踞在树冠间,节肢上挂满生锈的锁链,那锁链的铁锈味刺鼻难闻。
蜈蚣头部缓缓垂下,露出张镶嵌在甲壳间的人脸。
谢燕捂住嘴咽下惊叫,那张脸的五官竟与她在阎王殿壁画上见过的某位判官一模一样。
蜈蚣腹部的锁链突然绷直,远处传来铁器凿击山壁的声响,那声响在山谷中回荡着。
她屏息缩进树影时,玉佩突然开始发烫,那发烫的温度让她有些惊慌。
平安扣的裂缝里渗出金线,在地面投射出模糊的星图。
谢燕顺着金线指引钻进藤蔓覆盖的窄道,藤叶上密密麻麻的齿痕让她加快了脚步,那齿痕仿佛是某种危险的标志。
穿过窄道的瞬间,阴司契的灼痛感突然减轻。
谢燕跌坐在凸起的树根上,发现前方矗立着半截断裂的牌坊。
褪色的匾额残留着“黄泉”二字,牌坊后的石阶铺满焦黑的纸钱灰。
夜风卷起灰烬时,她看清石阶尽头有团飘忽的青色火焰。
火焰后方若隐若现的建筑轮廓,与牛皮册里“阴阳渡”的插图高度重合。
但当她摸向判官笔时,发现笔杆表面凝结着冰霜——这是接近阳间通道的征兆。
牌坊立柱突然浮现出血字,内容与《幽冥律例》的格式相同。
谢燕用衣袖擦去最底层的浮灰,看到“过路者需缴魂器”的篆文时,反手将平安扣藏进袖袋。
青焰在这时暴涨三尺,映出石阶两侧无数双悬浮的赤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