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卒将钱甲的魂魄带下了地府,周围闻声而来的修士小心翼翼的聚了过来,他们各自防备着,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平民百姓一时半会是不敢上街了,这还没出半天,天空中就频出怪象,定是县城中哪里又出了怪事。
“那衙门里杀气退了些,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一个修士说道。
“看什么?”
“看看能不能捡漏啊?现在劫云也退了,人也散了,我放了神识进去,都没受什么阻拦,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了,就一堆死人和死狗躺在那里而已。”
“你自己去,我不去。”另一个修士坐在地上,隔空取物,从树枝上摘下一颗野果子塞进了自己嘴里。
急性子的修士一个人不敢去探险,总是要拉上另一个壮胆,“去嘛,来都来了,有好处咱们平均分。”
黄袍青年又从树上摘了一颗果子下来,“你瞎了?没看到那些修为比我们高的都折在里面了?我就是过来陪跑的,混个出勤,做点漂亮的履历而已,谁要真的进去争啊,贪心不足蛇吞象。”
剃了短发的青年抓耳挠腮,其实是心里更痒,“可现在里面已经没人了,进去找找嘛,没准能发现好东西啊。”
“那你自己进去找啊,我又没拦着你。”短发青年道行太浅,一下子被黄袍青年看穿了心思。
短发青年心痒难耐,难受的直跺脚,“那再走近些看看总行吧?一堆凡人扎堆住的地方,他们都没逃,你怕什么!”
黄袍青年计算了一些得失,觉得这个提议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以,那就再走近些看看,只在街道上逛逛,我和不跟你溜进衙门里去,我很惜命。”
“行行行,走吧。”修士已经等不及了,他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出了很远,“说动你可真麻烦。”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我又不是什么盖世威能,那当然是越小心越好啦。”黄袍青年拍拍尘土从地上站起来。
穿过一片灌木丛,他们下了个小土坡来到了街道上。街道冷冷清清的,大白天竟然显得有些荒凉,两三个人影神色匆匆的经过,是一些小厮被自己的主子吩咐出来跑腿。
短发青年随手抓了一个人就开问,“上哪儿去?”
那伙计吓得脸色煞白,他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道爷饶命!道爷饶命!”
“吓成这样,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这,这。”那伙计吓得牙齿打颤,半天不能言语,半晌才开口说话,“这镇上闹了邪祟,青天白日有无头鬼吃人,那无头鬼掉了脑袋也能张口咬人。还有个血魔,披着狗皮吃人心肝。刀砍不断,斧劈不烂,老爷吩咐我,买些干粮,赶紧逃难。”
伙计好像有些吓破胆了,他攥紧自己手中的银票,“我不准备买了,我准备逃难。”
“尘武,放了他吧,这人已经吓傻了,说话也颠三倒四的,问不出什么的。”黄袍青年说。
尘武松了手,那伙计撒腿就跑了。
“不像是精怪吃人啊,如果是那样,早就没活口了。”尘武倒是没有多少同情心。
另一个青年观察着四周建筑,他看着地面上被雷电劈开的巨坑,又看向周围房屋的梁柱上被电火击打留下的痕迹,“既能大开大合,又能收放自如,大将风范。”
“再往前走说不定会死啊,我们回去吧。”
尘武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黄袍青年,“吴师兄,你,你,你不要。”尘武酝酿了半天,还在考虑要不要说成那个词。
“不要这么缩头乌龟是吧?”吴彻对这个词语倒是没有多少芥蒂。
尘武没有反驳。
“可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啊,当缩头乌龟活得久啊。”
“你这般畏畏缩缩,何时才能有所长进?!”尘武有气无力的说,他这句话也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他自己何时才能有所长进。
“要有何长进,见过看过,不也算是长进?”吴彻完全没把对方的话当一回事。
“嗖——”
空中划过一道劲风,有剑修直接闯进了那弥漫着腥风血雨的衙门之中,尘武看着着了急,“哎呀,有人闯进去了!”
“闯就闯呗,重要的是平安的从里面走出来。”吴彻一点也不慌闲庭信步的向前走。
“你是不慌,你从来就不慌。”尘武跟在师兄身边,低着头嘟嘟囔囔的埋怨,“你就只图安逸,你就只图自己自在。”
吴彻冷了些脸色,转头看他,“你是在怪我?我陪你下来是我的不是?”
尘武自觉说错话了,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不是。师兄,是我糊涂了。”
吴彻叹了一口气,“师弟,这修仙的路本就是虚无缥缈的,着急了也没用,太激进了只会更快的送命,不如悠闲一些,看看热闹,还能找些这苦修途上的乐子,舒缓心境。”
“很多事情本就是无心插柳,强求不得。我们这些得了机缘的,哪个不是阴差阳错踏上这修仙之路的,命都是注定的,别自己去找死。”吴彻也算是说了很多心里话了,就看眼前人能够听进去多少了。
尘武被教训了一通,脸上有些失落。
“走吧,知道你不到跟前去看一眼是不会罢休的。”吴彻转身继续朝着衙门的方向走去,“我说了会跟着你在外围走走,只能站在外围看啊,不能进去。”吴彻训人十分老练,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手上掐好诀,随时准备逃跑。”
尘武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已经完全被自己的师兄拿捏,立马恭维起来,“还是师哥英明神武。”
又有三四个身影飞进衙门之中,可始终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这小县城的衙门也谈不上多气派,神识一扫,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里面探索个底朝天。
按理说,这些人不应该在里面呆这么久的,除非他们遇上了麻烦。
尘武这时也开始意识到,这衙门里还有古怪。想起方才的鲁莽,他自己有些挂不住脸,不过也没开口承认是自己的不是。
吴彻看懂了他的脸色,也没有戳破,只是默默的跟在一旁,让他自己品味其中滋味。
两人站在里衙门前,衙门里静悄悄的,门前是一堆野狗和衙役的尸体,全部被抽干了血。
“看到顶上那块牌匾了吗?上面写着什么?”
尘武眯眼一看,“高抬明镜。”
吴彻嗤笑一声。
“你要倒过来看,要往深了看,最好看到入木三分。”
“啊?怎么看?”尘武问。
吴彻一个弹指把牌匾打了下,字面盖在了地上,他笑着说,“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谁想当官尽听那些俗人诉苦?最好眼不见心不烦,不问苍生才能高抬明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