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纨绔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这种砍人头的场面,他们也只是在菜市场边上远远的看过几次,蔬果采买的事情一直都是下人在做,哪知道今天这么近距离的看了一次杀头,看的这么细致,血都快溅到身上了。
沙淼收了刀,坐回了座位上。
“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们把想说的话都吞下去,烂在肚子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杀个人而已,捕快都能干的事,更别说官兵了。
就算这几个纨绔把今天酒楼里的事说出来也没关系,反正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街道上还留了一路血线,马车翻倒在车道中间,两匹被吸干血肉的骏马骨骼还躺在道路中间。
现在外面肯定传什么的都有了,沙淼不过是找人撒气,所以要抓住人威胁一番。
“不说不说,我们绝对不说,其他少爷也不会说的,”陈伯赶忙应许下来,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继续说道,“我们在城中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力,我们说了什么,其他人不一定听的。”
沙淼皮笑肉不笑,“哦,所以你们让那个疯道士搭台唱戏,也是为了演给你们自己看,不是为了让百姓信服,增加你们自身家族的声誉和影响力喽。”
陈伯一下就被问住了,他深知多说多措,赶紧闭嘴了。
“那个疯道士,如果以后再搞出什么乱子,你们谁能治得了他?”沙淼看着赵谋,把自己的断手亮给他看,“你能控制局面吗?”
赵谋也默不作声了。
“你觉得你们可以用钱拿捏他?但是他可不差这点钱。”沙淼的话,与其说是威胁,更准确的说是动摇和警告,“他玩弄你我跟玩小鸡一样,邪祟在他手里就如同玩具一般,你觉得他会缺钱?你真觉得你靠他能发财,能夺权?是你玩他,还是他玩你,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吗?”
沙淼看着对面人忽明忽暗的脸色,这才稍显安慰。
“哐啷”
酒楼的店门已经不知多少次被人强行打开了,外面的官兵竟然都让开了道路,钱甲大踏步的走进来。身后站着王镖师和黄老板。
“哎呀,哎呀,怎么又搞成这个样子啊。”钱甲一进门就看到角落里,秦禽被砍碎的头颅,“你说你自己怎么不长点记性啊,干嘛非得和别人比嘴硬,嘴硬有好下场吗?”
钱甲揭开一坛浊酒,直接倒在了秦禽血肉模糊的头颅上,然后双手团巴团巴,把勉强像个人样的人头直接扣在了秦禽的身体上。
秦禽的身体一时间打了一个激灵,刀伤在脸上和脖颈上快速的愈合。
钱甲看着周围人惊异的表情,解释道,“别误会啊,你们可别指望我能起死回生,我可不是什么妙手回春的神人。他就是挨千刀的命,他被剁碎了都能活过来,这是这个家伙本来就有的禀赋,跟我没关系啊。”
大家确实是惊讶于钱甲的操作,但是抛开这些不谈,他们一直以为这疯道士又瞎又哑,怎么现在倒是耳聪目明,能说会道了?一时间大家都觉得自己被耍了。
沙淼倒是不是特别惊讶,他更多的注意是放在了钱甲带来的那团水球上。
“放心,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钱甲把酒坛里的酒倒空,然后把空掉的酒坛子,提到了桌案上,“这次包你满意。”
钱甲把那颗水球抱到沙淼眼前,“看清楚了,还是这个东西,这次绝对不会破的。我把它放到酒坛子里,你带着它去领赏,这下就万无一失了。”
“扑通”一声响,一整水球掉进了酒坛中,钱甲盖上酒坛的盖子,推到了沙淼面前。
“还有啊,这两位。”钱甲介绍着已经看呆的黄老板和王镖师,“抓邪祟的时候,我不小心游出城了,当时我身上又没有通行证,是这两位带我进来的,可算是帮了我大忙了,不然我可就言而无信了。”
钱甲两边都算是有个交代了,他看了眼三楼的方向,“你们慢慢聊啊,我楼上还有个徒弟,他心思敏感,要去照顾一下,要不然还以为我这个师父把他丢了呢。”
他又看了眼恢复出厂设置的秦禽,“管好你的嘴啊,我就上去小一会儿,别又给我乱说话,总给我捅娄子,一天到晚惹是生非。”
钱甲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着,骂骂咧咧的就上了楼。
众人一阵沉默,钱甲确实是一下子就把场子镇住了。
到了三楼,还是那股子血腥味,钱甲推门一看,这疯书生脑门上的符纸已经掉了,地上散落的断肢也改变了位置。大概是猜到了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钱甲伸手去翻南无的眼皮,观察了一番发现,果然是气血不足。
“哎呀,小孩儿啊,就是贪玩。”钱甲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颗补气丹,推进了南无嘴里。
可那颗丹药从南无的脖子底下漏了出来。
“啊,对哦,会从脖子底下漏出来,唉,你也是真下的本。”钱甲突然想起来,摆在眼前的只是一颗头。他捡起掉落的丹药,换了一种喂药的方式,他把这颗头打横放在怀里。
疯道士用手托住对方咽喉下的创口,再次把丹药塞进对方的嘴里,那颗补气丹卡在了南无口腔里。
钱甲像晃动襁褓中的婴儿一样,晃动这颗头。
疯道士像唱摇篮曲一般,嘴里自言自语念叨起来。
“你也是个苦命人啊,俗话说的好,苦尽甘来。可是这天下这么大,轮回这么多,哪有吃的尽的苦啊。”
丹药在南无的嘴里融化,被他的伤口吸收。补气丹很快就发挥了它的效用,疯书生睁开了眼睛。
“哎,师父,你怎么来了?”南无还是感受到了很强的疲惫感。
“啊,事办成了当然就回来了啊。”钱甲见南无醒了,放下头颅,顺便把这疯书生的四肢和躯干一道捡了回来,整理好。
“我让你画符咒,你怎的惹出这么难缠一个家伙?啊,让我看看你画了什么?”钱甲轻抚衣袖,把地上的血迹扫开。
“我,我记不清了。”南无支支吾吾起来,已经摆出了一副认错的态度,“就画到一半的时候,好像是走神了,可能是把符咒画错了吧。”
画错了可出不来邪祟。
钱甲蹲在地上看了半天,真不知道这小子当时是用什么心境画的,整个笔画竟然入木三分,“你拿什么画的?”
“毛笔啊。”南无回答。
“毛笔呢?”
南无也不清楚,“不知道。”
钱甲用手指在咒印上描摹着,似乎要从这些刻痕中,找出一点残存的意志。疯道士抓起南无的一只断手观察起来。
“形单影只楼中客,骨瘦如柴魂残破,一朝开了通天眼,鬼画桃符惊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