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雪落下，距离初雪那日，已经过去了十多天，祖山南的雪并没有陈默想象中的多，这里冬日的气温比川渝盆地低一些，也许川渝盆地小冰河时期就是这样。
狼弟坐在屋内不断拉动弓弦，弓身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形变，他不停拉就是检验弓的极限。
兽皮帘被拉开狼妹蹦蹦跳跳跑进来，“兄长，看我的鞋靴！”
少女摊手转圈，脚上一双鹿皮靴，靴子上方开口处还挂着一对锡珠，腰间还是一条兽皮裙，膝盖冻得微红。
狼弟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拉弓，嘴里轻声说了一句：“花那么长时间缝制几个牛皮鼓，就换了一双靴，换点额外食物多好。”
狼妹摇动的尾巴立刻耷拉下去，她有点不喜欢自己的二哥了，撅起因天气变得殷红的嘴唇：“不喜欢你了，跟他一样。”
狼弟知道狼妹说得是陈默，这段时间天天跟在兄长陈默身边，陈默会亲自教他言语，战阵基础，最近有让他认识器的制作过程。
长时间跟兄长待在一起，他在语气和神态方面都下意识向兄长靠拢，他没有反驳妹妹的话，而是开口：“明天，我去狩猎，你跟我一起。”
前段时间心心念念想去狩猎的狼妹听到这话，立刻眼眸一亮，尾巴再次摇动起来，“他同意吗？”
狼弟点头，“你多猎杀几只，换一把青铜器。”
狼妹脑袋一歪小脑袋瓜想了一下，“兄长，你在学用器，不怕以后不能兽化吗？”
“啪——”
手中弓身从中间断裂，他手握着断弓，“你没见过这几日我们出去狩猎，族人手中的青铜矛，轻易就破开了野猪的皮，戳碎了它的内脏，兽化........”说着嘴角露出苦涩笑容。
狩猎队第一次使用青铜武器狩猎，只是几根青铜长矛，大型野兽，只要被族人盯上，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狼妹没有再担忧这方面的事，器的厉害之处，她也见了不少，凑到兄长身边弯下腰：“兄长，玉姐说，首领要立一个头领。”
“嗯，我知道。”
“兄长，你应该是狩猎头领，你现在也会用器，去挑战那个豹.......捷。”狼妹小声说着，然后耳朵就被狼弟扯住，“嘶——呀疼疼疼！”
狼弟十分严肃警告：“不要在首领后面动你那点脑子！”
狼妹委屈，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首领，什么首领，他是我们血脉兄长，为什么不偏向我们。”
狼弟太了解自己妹妹了，他冷哼一声：“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想兄长的，你最好老实点，否则被兄长收拾，我可不会帮你说话。”
“你准备一下，我去见兄长！”
竹屋内，壁炉燃烧着，发出轻微噼啪声，陈默躺在竹椅上，听着下面孩子齐声唱着：“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小猫月不在这里面，她的学习能力突出，简单的东西她早就学会了，陈默一般是晚上给她开小灶，小猫月已经能帮陈玉统计仓库存货的数量。
每个时代总会出几个超脱时代长河的天才，当自己先祖伏羲抬头仰望星空，华夏后人无不惊叹他超越时代的思维能力。
小猫月可能没有那么恐怖的洞察力，从她日常表现来看，至少是个小天才级别，唯一缺点就是一到冬季就喜欢赖在壁炉边或是陈默怀里睡觉，睡觉时间超过了所有人。
门口狼弟走过来，发现猫夜半蹲在地，他身上披了一件麻布披风，披风领口用针线缝制连接了一块遮挡脑袋的麻布，狼弟知道那被首领称呼为帽。
披风随着风雪在身后飞舞，帽子挡住了他的侧脸，狼弟来到他面前，“猫夜。”
面无表情的猫夜抬头眼眸冰冷，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狼弟。
猫夜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事，他没进去打扰首领，狼弟也老实站在门口，等首领教学结束，首领很重视上午对孩子们的教学，没有死人的大事，都不准人进去打扰。
随着孩子们冲出竹屋，在空地上玩闹，猫夜才起身走进去，狼弟紧随其后，陈默看见两人站起来来，“来了。”
猫夜率先开口：“首领，昨日我杀了两个进入南林的南面豺狼耳。”说完伸出手摊开，将四颗狼犬牙亮出来。
陈默眉头微皱，神情凝重，“豹捷前两天，在东面狩猎，也发现了豺狼一族的脚印，按耐不住了么。”
狼弟两人都没说话打扰首领思考，陈默思考片刻，“猫夜，下午再回南林树屋，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嗯。”猫夜说完，转身离去，去看看猫月。
陈默目光落在狼弟身上，一把将他搂住，两人走到窗前，“这次狩猎，我想让你往东面去看看，一直到东溪那边，最近安静的厉害。”
狼弟知道东溪，就是从祖山自北向南汇入竹河的溪流，“首领，你在担心那群豺狼？”
“我们两个私下谈话，就不用喊我首领了，叫我兄长就行。”陈默笑道。
狼弟点头，部落这段时间完善了一套身份称呼，为了明确血脉关系，这样做的好处很多，部落族人也渐渐习惯熟练起来。
“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我们有青铜器倒也不怕他们来，信息收集很重要，我跟你讲过，遇敌人数量太多，逃命最重要。”陈默叮嘱。
“兄长，我记住了。”
陈默拍了拍他肩膀，“这次狩猎结束，过段时间我还有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你，完成之后，你在部落也有一定威望了。”
狼弟嘴角微微上扬，“兄长，我不在乎那些。”
宠辱不惊，陈默欣慰，“走，带你看一个好东西。”
器部落东南角落，这里耸立三座火窑，两大一小，角落堆放了大量从南林砍伐回来的木材，还有零星的竹子。
边上还有一个占地面积超过一般竹屋的大屋，里面斑和三个鼠耳人正在敲敲打打。
斑看到陈默和狼弟进来，提着一把青铜锤跑了过来，“首领，铜矿石一颗都不剩了，熊楚默那家伙还过来闹，说他的斧不够大。”
陈默笑了笑，器部落打造了二十多把青铜矛头，两把青铜锤，一把用于砍伐的青铜斧，几十箭头，就将铜矿石消耗了大半，最后那点铜矿石全部熔炼，给熊楚默打造青铜斧。
战斧和战锤这两个破甲武器，实际上不能打造过大，尤其是战锤，一般跟拳头大小差不多，要考虑战斗过程中的体力消耗，一般人挥几下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陈默考虑到熊楚默那家伙的力量不属于人类范畴，打造的青铜战斧斧刃直径直径大约超过了二十厘米，重量不轻，但熊楚默不太满意，他还是觉得轻了。
陈默安抚，“他就是冬日闲得无聊，找你们闹着玩，顺便看看青铜铸造，不用理会，狐弓呢？”
“带人去找苍了，是去试那个雪橇了。”
苍此时脸色不好看，狐弓这袄子居然想给雪巨狼套上绳索，拉那两条链接在一起的破竹子，雪巨狼加入器部落之后，就一直由他照顾，狩猎都会跟随他一起战斗，他可不想自己的伙伴被绳索束缚。
狐弓还想劝说，原始兽耳人可没那么多弯弯道道，直接举起拳头，狐弓下意识缩头后退，陈默带狼弟及时出现，“苍。”
苍看到首领，才放下拳头，周围人齐声：“首领。”
陈默看着地上的竹雪橇，这是他最近跟狐弓一起打造，竹面光滑，他们用人拉试过了，效果不错，虽说祖山南的积雪不厚，今日一场风雪过后，还会积一层，拉雪橇跑不是问题，运输狩猎队的猎物，节省体力。
昨日跟狐弓提了一句，可以用原兽牲畜代替人力，没想到狐弓就找上了苍，陈默出面解围：“狐弓，你去教北（狼弟）用雪橇。”
狐弓讪笑一声，拉着狼弟去拉雪橇，陈默没有直接跟苍说话，而是来到雪巨狼前，狼首垂下，陈默跟它碰头，表示亲近。
苍有些忐忑开口：“首领，我错了吗？”雪巨狼严格来算是部落共同财产，他担心首领会责怪。
陈默摇头：“没错，你认同它是伙伴，拉雪橇确实堕了它的威风，拉雪橇能选择的原兽很多，你不要怪狐弓，他急于求成了。”
苍散了火气，其实他跟狐弓关系比较亲近，经常一起研究弓，只是今日狐弓表现太不尊重雪巨狼。
雪巨狼十分懂事还凑过来，舔了舔苍的脸颊，让苍有了笑容，陈默一边给雪巨狼顺毛，一边说着：“骑射练习有成果吗？”
提到这个苍有些颓废，他在部落引以为傲的箭术，在骑射上就显得很平常，十箭最多中三四箭。
陈默真心赞叹：“短短十几日而已，骑射可比你想象中的难，换我来，恐怕一箭都中不了。”
苍的狼耳抖动两下露出笑容，“首领，我会努力，只是雪它很容易累，骑射我感觉.......”
雪巨狼体型庞大，体力并不突出，尤其是带人奔袭，跑一段距离就不行了。
陈默打断他：“练习骑射是为了以后，记得我跟你说过原兽马，如果能驯服它们，到时候你就不用担心坐骑的体力问题。”
“我听首领的。”
器部落竹墙外，响起欢声笑语，一群孩子坐在竹雪橇上，狼弟等人轮流拉着他们在雪地里狂奔，坐在上面的孩子兴奋尖叫。
陈默站在竹哨塔内，望着这一幕，兽化人和奴耳人区别在器部落已经开始淡化，这是他想要的结果，耳边嗑松子的声音没停过，转身，熊楚默提着麻布袋子圆脸涨红，面前站在他最痛恨的“敌人”——小松鼠，正啃着松子，眼眸流露戏谑。
陈默回头蹲下来，看了一下五子棋局，“别挣扎了，小松鼠下这里，你就输了，你们两个给我赶紧滚下去吧，这是哨塔，在这对赌，明天没收你们所有的松子。”
这一大一小，小松鼠是为了熊楚默那点松子，熊楚默是为了在陈默面前证明自己的棋艺有进步，不是头脑简单的熊，非要在陈默面前表现一下。
熊楚默一听咧嘴一笑，扯掉地上的兽皮棋盘，翻过哨塔，砸落在地，连滚带爬逃跑，小松鼠愣了一下，叫了一声，跳下去追着熊楚默不放，它赢了，熊楚默这是想赖账。
陈默扶额无奈一笑，此时负责今日守卫哨塔的男人才爬上来，“首领，我能上来了吗？”
“嗯，辛苦了，给鹿鸣说一下，哨塔守卫轮换增加一个人，一天三人轮换，天气越来越冷了。”
继续冷下去，食物获取就会越来越困难，部落养殖的牲畜，在初冬还不能吃，留在冬末最难熬的时间。
今日这场大雪，竹河河面可能会彻底冰封，打算明日带陈玉她们去试试冬捕冰钓，他也是看过理论，实际操作自己也没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