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界第三十四门,就在前方静悄悄地张着嘴。不是比喻,它真的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嵌在墙上,红筋密布,仿佛刚刚哭过还没洗脸。
“我怎么感觉……我们这是要走进谁的眼珠子里?”赵怀真搓了搓手臂,“你们确定不是走错片场了?这怎么看怎么像老魔的眼保健操课堂。”
“你以为他会保健?”唐清砚啧了一声,手里掐了个指诀,“别胡说,说不定下一刻他就从眼皮底下眨出来。”
云缨没说话,凝神盯着那只巨眼。她总觉得那东西不光在看他们,更像是在——解剖他们。
“进吧。”她咬了咬牙,“这要是考视力,我应该能拿个优。”
“那我完了。”赵怀真愁眉苦脸,“我从小就斜视,还爱走神,曾经看错过八次妖兽性别,其中三次惹了官司。”
“怪不得你老看不清局势。”唐清砚冷淡点评。
三人一前一后踏入“眼门”。
踏入的瞬间,世界骤变。
他们仿佛站在一只庞大生物的视网膜上,地面半透明,有一道道微光在脚下流动。四周景象不断变换,从朝霞满天,到夜色如墨,一瞬三变,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这地方……是不是专门给幻术修士开的挂?”赵怀真扶着头,“我都快被自己影子绕晕了。”
“不是幻术。”云缨皱眉,“是感知重构。这里……在用视觉欺骗我们大脑。”
“说白了,就是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唐清砚抬头望向前方,“问题是,我们该信哪个?”
话音未落,眼前景象一闪。
三人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了“外面”,就好像刚才那些全是梦,他们还在镜界门前,云缨正准备举枪,而赵怀真——正在脱鞋。
“等等……这不是我们刚才要打心镜前的一刻?”云缨猛地一顿。
赵怀真愣住,鞋都脱了一半:“啊?难道这门不考眼力,是考演技?”
唐清砚冷笑:“不,这是假象。”
果然,那“脱鞋”的赵怀真忽然抬头,咧嘴一笑,眼神中透出一丝狡黠。
“你们太慢啦,”他眨眼,“我都准备好打一场你们打不了的架了。”
“幻象。”云缨已经反手一枪,“赵怀真哪天说话这么顺溜了?”
“哎我抗议!”旁边真的赵怀真大喊,“我也可以顺溜一下啊!”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
枪芒扫过,幻象赵怀真身形化水,一滴不剩。
“确认了。”唐清砚面色凝重,“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不一定是真实的。它不只在扭曲场景,还在伪装我们身边的人。”
“那万一你俩哪个也是假的呢?”赵怀真忽然后退半步,狐疑地看着他们,“比如,你是假的唐清砚,你其实一直喜欢吃甜粽子。”
“你闭嘴。”唐清砚的语气里带着想把他封在甘蔗堆里的冲动。
这时,四周忽然冒出无数“赵怀真”,有的穿着粉色袍子,有的背着乌龟壳,还有一个头顶鸡毛,嘴里叼着个胡萝卜。
“这都什么鬼设定?!”赵怀真自己都看傻了,“我小时候扮过小兔子,但那是剧本要求!”
“它在用你记忆中最荒谬的画面进行复制攻击。”唐清砚嘴角抽搐,“居然还有你喝醉后对着灵宠唱情歌的版本……”
“那是——算了!重点不是这个!”
幻象如潮,虚实难辨。每个“赵怀真”都做着不合常理的事,一会儿蹦迪,一会儿学猫叫,还有一个在背诗《百草纲目》。
云缨冷静一枪,挑飞一排幻象:“看神识波动。这些幻象是伪的,神识薄弱,打击时会飘散。”
“可也太多了!”赵怀真一边躲一边吐槽,“我到底有多少黑历史?!”
“你这是平行世界的你在组团围殴你。”唐清砚道,“眼之门是在逼我们怀疑自己所见之物,最终混淆真假,动摇内心。”
“也就是说——”云缨枪花旋转,环出一道火轮,“我们不是在看,而是被看。”
这时,地面猛地震动,三人脚下一沉,掉入一片“瞳孔”中。周围全是镜子,照出他们的倒影——但这些倒影,开始有了“自己”的主张。
镜中云缨开始攻击镜中赵怀真。
镜中赵怀真开始和镜中唐清砚打赌:“我敢赌她下一枪打偏。”
“她从来不打偏。”唐清砚看着镜像云缨,缓缓道。
“你信她?”
“我信她知道谁该先挨打。”
下一秒,现实中云缨果然没打镜中赵怀真,而是直接冲向镜子背后的第三人影——那不是他们任何一人,而是一个身着镜衣、满面虚光的存在。
“终于现形了。”她一声冷笑,“别躲镜子里偷看了,换你出来丢脸了。”
那镜衣人轻笑一声,语调缥缈:“你们能看清我,也就能出去了。”
话音落,四周镜子尽碎,光与影如潮水退去,露出原始的石阶。
三人跌坐在地,仿佛刚从一场眼神打架里赢回来。
“我以后再也不笑别人说‘眼睛会说话’这话了。”赵怀真捂着眼,“这门太烧脑了。”
“接下来,”唐清砚抬头,看向远处缓缓开启的下一道门,“应该是‘耳’了。”
“耳门?是听力测试吗?”赵怀真苦笑,“那我得先清空脑子里你俩的吐槽。”
“那你怕是得挖脑。”云缨站起,收好枪,“走吧,听天由……不对,听声识人。”
三人携手前行,镜界第二十五门“眼”缓缓闭合,隐隐在门后留下最后一行字:
“眼见之物,未必可信。”
而那只巨大的眼,悄然合上,仿佛从未睁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