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刀刃劈开龙窑火膛时,十八道窑门同时喷出青紫色毒焰。冷血杀手后撤半步,瞳孔映出窑壁上扭曲爬行的陶俑——那些被暴君吞噬的窑工正与胎土融合,四肢化为流淌釉浆的触须,面庞在高温中熔成《匋雅》记载的\"窑变鬼面\"。吉巫的蜡染裙摆突然卷起《陶说》残页,纸页燃烧的火星在空中凝结成数百枚火照铜铃:\"他在用童祭血釉篡改窑神契约!\"
吴刚的蒸汽铁拳已砸碎第七座垫烧支钉塔。机械巨汉腹腔内的齿轮突然卡进半枚带血窑钱——那是暴君布下的洪武\"匠籍厌胜钱\",正将他的铸铁关节腐蚀出蜂窝状孔洞。\"这杂碎把《浮梁县志》的窑税炼成了蚀金瘴!\"他怒吼着抽出脊骨处的陶车轴承,轴承旋转时甩出的《天工开物》铁屑竟在空中组成对抗毒焰的星宿图。
吉巫的玄龟甲壳此刻正发生异变。甲片缝隙渗出混着骨灰的钧釉,在窑温中凝结成三尊人面方鼎,鼎内沸腾的《阳羡茗壶系》紫砂突然伸出枯手,抓住暴君喷吐的钴料毒雾。九黎祭司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向方鼎:\"鼎中有被炼成祭器的陶匠魂魄!\"鼎内顿时传出万千嘶吼,紫砂枯手暴涨成锁链缠住暴君右臂的龙首窑口。
三人冲入窑室深处的刹那,整座龙窑突然向内坍缩。地面裂出《景德镇陶录》记载的\"阴阳窑床\",左侧窑砖渗出洪武官窑的甜白釉泪,右侧则是民窑工匠的灰陶残骨。修隐的刀刃斩断从甜白釉中钻出的青花触须,断口处却浮现《陶歌》记载的童工采泥图,画面中哭泣的孩童突然转头咬向他的手腕。
\"是血釉模因!\"吉巫将火照铜铃按进玄龟甲壳。铃铛震出的声波在虚空刻出《墨子·节葬》的送魂籀文,孩童幻象在符文灼烧下化为青烟。吴刚趁机将陶车轴承插入窑床裂缝,轴承表面的《匠籍册》名录突然活过来般蠕动,将两侧窑床的甜白釉与灰陶强行糅合,炸出一团混沌的珐华胎泥。
暴君真身从胎泥中缓缓升起。他的躯体由历代御窑督陶官的朝服碎片拼成,胸前嵌着半块刻有\"浮梁磁局\"的元官窑虎牌,左臂是旋转的陶车辘轳,每一片陶车上都钉着《匠籍考》记载的匠人指甲,右臂则是喷吐骨灰釉的洪武龙纹窑口。当他的辘轳臂砸向吴刚时,飞溅的陶车碎片竟在空中重组为《陶人心语》的西夏文字,如蝗群般啃噬机械铁躯。
修隐的刀刃在此刻迸发异变。先前沾染的童工血泪在刀身结晶,竟形成失传的\"祭红\"釉色,刃光扫过之处,西夏文字如遇天敌般溃散。吉巫瞳孔骤缩:\"是成化年间的弃窑童魂在助你!\"她反手扯下玄龟甲壳上的人面方鼎,鼎中紫砂魂链突然裹住修隐的刀刃,将祭红釉光染上一层《阳羡名陶录》记载的\"血砂\"纹路。
吴刚的蒸汽铁拳在此时完成蓄势。机械巨汉撕开自己胸腔,露出内藏永乐青花瓷胆的熔炉核心,瓷胆上《天工开物》的锻铁图竟活过来般涌动。他抓住暴君右臂的龙首窑口,将青花瓷胆硬塞进喷釉孔:\"尝尝老子用《匠籍册》炼的镇魂铁水!\"瓷胆炸裂的瞬间,历代匠人的名姓从铁水中涌出,化作带倒刺的锁链捆住暴君全身。
修隐的血砂刀刃刺入暴君胸前的元官窑虎牌。虎牌碎裂时涌出《浮梁县志》记载的\"窑税银潮\",银液中沉浮的匠籍厌胜钱却突然聚成洪武皇帝的虚影。吉巫将三尊人面方鼎砸进银潮,鼎内魂魄悲鸣竟与厌胜钱中的皇权威压对撞出时空裂缝。吴刚趁机将整条右臂插入裂缝,扯出一段刻满《考工记》的青铜窑柱:\"这是周天子的'陶正之柱',给老子碎!\"
窑柱崩塌的刹那,暴君躯体层层剥落。甜白釉下露出永乐官窑的工匠脊骨,灰陶中沸腾着民窑匠人的怨气,最终核心处是一卷用《匠籍册》人皮装订的《陶说》——书页每一行字都在渗血。修隐的刀刃抵住血字时,耳边响起万千嗓音:\"毁不得!这是唯一能证明我们活过的……\"
吉巫的玄龟甲壳突然盖住血书。甲片上的火照铜铃疯狂震动,将书中魂魄吸入铃铛内的混沌空间。吴刚的蒸汽铁拳碾碎最后一块暴君残躯,却从灰烬中踢出半枚刻着\"汴京官窑\"的窑印。远处山峦传来更多古窑复苏的轰鸣,吉巫抚摸龟甲上新增的带血铃痕:\"这不过是实验室从历史裂隙放出的伥鬼……真正的窑毒,还在靖康之变的烈焰里烧着呢。\"
修隐的刀刃残留着血砂与祭红交融的奇异釉色,刀身浮现出《景德镇陶录》未载的\"匠魂纹\"。吴刚正将暴君遗留的陶车碎片拼成指南车,车辕上的《考工记》文字突然指向北方:\"下一站,怕是要撞上柴世宗的天青窑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