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都督府,张公瑾看着李世民的书信,热血沸腾,渭水便桥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如今陛下终于下定决心一雪前耻了。
洋洋洒洒,一挥而就,放入函盒,封住封泥,盖上印章,不久后一匹快马驶向长安。
早朝之上,朝堂总结了最近军事准备上的各项事务,军中也进行了大量中阶武将的调整或轮换。
各地尤其是边关,对一些审查不称职的官员进行了处罚和罢免,一时对众官员都有所震慑。
人口普查已初期完成,针对奏报的户籍混乱,人口隐匿,李世民表示暂且搁置,过后再制定对应的策略进行改善。
下达诏令,继续对关中地区的受灾百姓进行赈灾和抚恤,一切都为了国内的稳定,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运河的疏通、道路的修缮、军需的运输、武器的更换,事无巨细,众大臣都各抒己见。
李世民将民部改为了户部,针对各处所需进行仔细核算,一番唇枪舌战后统一进行拨款,
所有人都知晓,战争的机器从这次早朝开始加快了运转。
下朝后照例两仪殿中议事,讨论一些细节问题。
户部尚书戴胄率先开口:“陛下,如今大战在即,人口的管控暂时不宜大张旗鼓,朝廷只要继续推行轻徭薄赋的政策,坚持推行“均田制”,
对主动登记户籍的百姓及流民,提供土地,减免赋税,时间越久,效果就会越明显,陛下勿需太过忧虑。”
“玄胤呐,朕岂不知这个道理,若老天能让朕多活五百年,还有何事朕不能解决,关键是时不我待啊。”
“呵呵,陛下春秋鼎盛,微臣这把年纪了都觉得浑身充满干劲呢,陛下岂能言老。”
魏征奏道:“陛下,隋末以来,豪强地主通过兼并土地和隐匿人口,严重影响了国家的财政收入和社会稳定,
打击豪强地主的非法行为刻不容缓,限制土地兼并方能保证均田的顺利施行。
地方官员在户籍管理和人口清查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但部分官员徇私舞弊,导致隐匿人口问题长年难以根治。
陛下在贞观元年制定的按道巡察制度,如今看来还不够,我大唐州县众多,仅靠察院的监察御史难以顾全,
微臣建议除了定期派遣御史出巡地方外,各州县也需常驻监察官员,此二者结合,方能使得监察更加全面深入。”
魏征上来就直指核心,李世民不由得微微颔首,老家伙虽然总是让自己难堪,可关键问题看得很准。
“玄成所言一语中的,朝后给朕上一份详细的建议过来,此事刻不容缓,战事期间正好一并解决。”
长孙无忌见二人发言都得到了赞赏,不甘落后:“陛下,我朝现推行的租庸调制,简化了赋税征收方式,减轻了百姓负担,
然则输庸代役一事,受之前修路免徭之事的影响,民间如今议论纷纷,
臣觉得应让驸马制定个具体的标准,方能堵住悠悠之口,若任民间热议下去,恐生民怨,对朝廷不满。”
李世民眨着眼睛看着舅哥,这时候说这事好吗?刚想打岔过去,
果不其然,杜如晦直接开口:“齐国公此言差矣,正则所提的免去徭役,如今看来虽是理想,
在下听着却心向往之,陛下也是赞赏有加,虽然如今做不到,就像正则说的,有理想总是好的,否则和咸鱼又有什么分别?”
李世民连忙打断道:“克明,我们就事论事吧,辅机所言有些超前了。”
转头对长孙无忌道:“辅机,租庸调制如今实行了几年,效果还是不错的,政策要循序渐进,
正则提出了最终的目标,然而如今只是初级阶段,不能因为百姓的讨论便横加干涉,
如今朝廷的各项政令都是以民为本,百姓心中自然有杆秤,引发民怨怕是有些危言耸听了。”
房玄龄瞧了长孙无忌一眼,有些来气,说事就说事,含沙射影的提我徒弟干啥?
抱了抱拳:“陛下圣明。臣有一大事要向陛下上奏,事关机密,未在朝堂之上言明。”
李世民眼前一亮,有些期待:“既是大事,快快道来。”
“上月之时,正则曾有书信传来,信中言及一事,臣看了并未当做一回事,
昨日桃源庄送来样品,将臣府中一段破旧的围墙修缮之后,臣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便喊来药师一同观看,药师说此事必须严格保密。”
李世民看了眼李靖,见李靖微微点头,一时更加心痒难耐:“这里都是朕最最信任之人,玄龄尽可道来。”
看了眼长孙无忌,直看得对方有些心虚,这才开口:“辅机,我等都是陛下老臣,身居高位,应胸襟开阔,莫因一些私怨误了朝廷大事。”
不等长孙无忌反驳,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放在御案之上。
“陛下,马周称之为水泥,顾名思义,遇水而变,能快速修葺城墙,无比坚固,
药师称之为防御利器,马周也提及民用修路之事,此事暂且不提。”
李世民捻了一小撮放在手中察看,喃喃自语:“这东西贵不贵?”
戴胄认同的点了点头,陛下如今也知道当家的难处了。
一直未发一言的李靖差点笑出声来,贵不贵都得用,就看你的谈判能力了,不是你的女婿吗?
房玄龄尴尬一笑:“陛下,此项技术为无价之宝,然则成本并不昂贵,待战事完结,边关安定,亦可民用。”
杜如晦轻咳了几声,附和道:“陛下,正则既能拿出此物说事,定然不会是什么昂贵之物,臣对这小子的性格了解一些。”
李世民将茶杯推到了杜如晦面前,“克明,润润喉咙,如今这天气,怎地咳嗽还加重了?”
“多谢陛下关心,夜里有些炎热,被子未盖好,有点受了凉,不妨事的。”
“传旨,公主研制水泥有功,赏赐大号宫装十套。”
戴胄都有些无语,会过日子是件好事,可你这有些抠门过度了吧。
众臣心思各异的散去多时,李世民还在兴奋之中,若玄龄所言属实,边关城墙更将坚固无比。
“高福,皇后那边的冰有些不够用了,顺便拉点回来,那水泥也要多带些样品,朕还得亲自检验一番。”
小太监在殿门挥舞着手臂,高福来到殿门,见是秦琼身穿铠甲,身姿挺拔站在原地,颇感诧异:“翼国公雄风恢复得如此之快?真是可喜可贺啊!”
秦琼抱拳开口:“多谢高公公关心,如今身体康复,欲再为陛下效力,还望公公进去??通禀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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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消息传到立政殿时,长孙也被李世民的这番操作震得大跌眼镜,亲生的尚且如此,也难怪正则有如此的待遇了。
“刘瑾,等明日传旨时,顺便给公主送去些新鲜的瓜果,缺不缺是她的事,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另外之前正则颇喜各国进献的那些调味料,也多给带些过去吧。”
刘瑾点头应是,心中腹诽皇帝的小气,还不如皇后娘娘呢,
就算你是大太监,跟在陛下身边又能咋地,老子如今一点都不眼气,驸马啥好东西也没落下过咱家,哼。
张勤代表长乐在庄头迎接高福,听说是有旨意赏赐,也是开心不已,连忙禀报长乐这个好消息,
等看到一车的瓜果蔬菜和十套大号赶制的宫装时,也被震得不轻,公主这是失宠了?还是陛下日子过不下去了?
就这些玩意,驸马在庄上都能随便赏赐给工匠的东西,居然是陛下摆了这么大阵仗的赏赐。
长乐倒是习以为常,看着不知所措的武曌笑道:“不需担心,父皇啊,就这样,我都习惯了,
驸马从来都没在意过父皇的赏赐,不过你是个例外,他估计最满意的就是你了。”
武曌脸色羞红:“姐姐就莫打趣我了,还有一袋子调味料,驸马每回都当成宝贝,
还是皇后娘娘贴心,知道驸马的喜好,贵重不贵重的驸马从不在意,晚些我得收好了,等驸马回来也是个惊喜呢。”
婉娘摇头晃脑道:“我知道配方,长乐姐姐要不要吃火锅,可爽利了,汗珠落地掉八瓣,嘿嘿。”
想起一家人衣衫单薄的聚在一起的场景,武曌似是有些怀念先前的日子,
“姐姐如今有孕,还是少吃些辛辣的东西,万一吃坏了肚子,罪过可就大了。”
长乐倒是有些嘴馋,看着婉娘有些怀疑:“庄上的锅底口味都有些偏重,可是清汤的又太过寡淡,婉娘真的会配美味的清汤锅底?那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婉娘右手握拳,得意洋洋:“驸马私下偷偷传授给我的,庄上都还不知道呢,说是等长安吃得有些腻了之后才会公开,我现在可是唯一的传人,哈哈哈。
姐姐如今身孕早过了三个月,孙神医不都说已经稳定了吗?出了汗就沐浴呗,我亲自给姐姐擦身子,嘻嘻。”
武曌觉得婉娘总喜欢观察同类尺寸的旧病又要复发,连忙规劝:“姐姐,那火锅吃完之后容易腹泻,而且还,还特别的酸爽。”
长乐疑惑道:“酸爽不是舒服的意思吗?”
婉娘哈哈大笑:“长乐姐姐,也就是驸马给您安装了马桶,否则,就你现在的体型,腿都蹲不住的。”
望月蝶舞走进屋子,看几人都在,小声问道:“公主,一车的瓜果我们也吃不完,放久了都得坏掉,怎么办?”
婉娘摇着长乐的胳膊,讨好着开口:“长乐姐姐,给学堂分点嘛,作为先生们的福利,分的时候每个人都得喊一句,公主最棒。”
“行了行了,你呀,和望月有的一拼,天天嚷得我头有点疼,我一个人能吃多少,还不都进了你们几个的腹中,自己去分吧。
让宾王给母后多预备点冰块,不是说新研制出了什么运冰车吗?父皇要的水泥给多拿两袋吧,父皇也怪不容易的。”
高福坐着马车跟在运冰车的后面,驸马的手笔还真是不得了,一个拉冰的马车居然比自己的马车还要豪华,比不了,真的比不了。
看着身边的几箱贞观酒,贞观茶心中开心,想起了带来给陛下心心念念的水泥,又不禁一声感慨,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十套衣服也就只能多给两袋,还真是打得有来有回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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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宫门,刘瑾屁颠屁颠的来迎马车,张口索要自己的那份。
高福看着这个老货,气不打一处来,“刘瑾,要点脸不?”
“别说没用的,脸有什么用?我不相信公主会忘了老奴的那份,你可别想独占。
想当初,老奴可是为公主立了大功的。”
高福阴恻恻的望着刘瑾:“你背着陛下和皇后娘娘做的这些事,是为不忠,还敢把话常挂在嘴边?”
刘瑾撇嘴道:“你不用阴咱家,驸马与我关系也好着呢。”
高福手指着马车,“就一箱和一罐,自己看着办吧。”
刘瑾一掀车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样一半搬在手中,转身就走。
高福双手一拦:“你要反了天了是吧?你一个六品敢抢咱家的东西,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吗?”
刘瑾把东西放在一边,撸着袖子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敢贪咱家的东西,咱家也不是吃素的,咋地,干一架,怕你不成?”
李治晃晃悠悠来到二人不远处,站定望着这一幕,感觉挺有意思,拱火道:“打呀!光说有什么意思。”
刘瑾连忙一副笑脸:“殿下,驸马答应给老奴的东西,高公公非要强占,您给凭凭理。”
高福也连忙开口:“殿下,别听他瞎说,公主根本就没提这阉货的名。”
李治见二人不打,兴致顿无,上前翻了翻车上的东西,“谁管你们那点破事,这几瓶紫琼浆一定是二姐给我带的,你们要是敢说出去,打断你们的狗腿。”
看着李治小跑着远了,二人有些傻眼,高福顿时看着地上的木箱,“老刘,若是日后还要相处,你把紫琼浆分咱家一半,就算扯平,如何?”
刘瑾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二人蹲在地上分起赃来。
冰车来到立政殿前,长孙疑惑问道:“刘瑾哪去了?不是去接你们了吗?”
马周不好意思道:“回皇后娘娘,他们两个好像在打架,草民还要把水泥给陛下送去,教陛下使用之法。”
长孙顿时愕然,茫然的点了点头:“你去吧。”
马周刚要赶车离去,长孙突然问了一句:“丽质送给本宫的紫琼浆带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