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县工厂因近阶段出货量巨大,桃源庄只好派出人手悄悄支援,
桃源店铺如今只售高端工艺品,价格依旧贵得吓人。
崔家生意盘活后,一时风头无两,不止从城中新开的桃源银行抵押贷款了不少资金,主家那边也运来了大批的银钱。
崔昱有些担心重蹈覆辙,小心提醒:“老爷,那桃源银行本都没什么生意,老爷为何要从那里借贷银钱呢?小的担心有鬼。”
崔昂轻拍下崔昱的肩膀,“嗯,有鬼不算什么,人比鬼还鬼呀。
老夫仔细研究过借贷规矩,猫腻倒是没什么,那里的借贷利息低,而且都是抵押借贷现钱。
况且白纸黑字,又有长安县衙的公正,不怕他们耍什么阴招,如今正是占领市场之际,些许的利息老夫还不放在眼里。
让费严想办法挖来懂羊毛纺织技术的工匠,老夫觉得今岁冬季那毛衣可能会销遍大唐,
对了,让莺莺去陪他一晚吧,给他点甜头尝尝。”
崔昱叹了口气,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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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立政殿,听着兄长诉说着一桩喜讯,长孙却陡然间莫名地慌乱,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将她淹没,心瞬间揪紧。
待兄长告退,长孙强撑镇定,为兄长安排了数位医术精湛的太医前往诊治。
一切安排妥当,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座位上。
一种难以抑制的悲伤涌上心头,眼眶也不知不觉泛起了一层泪光。
细细回想起兄长方才的描述,按时间推算,事情也就发生在一月之前。
可几日之前,冲儿还曾对自己说二人一月以来一直分房调养身子,
如此算来,这腹中的胎儿十有八九便是个偷情的孽种。
此事干系重大,一旦声张出去,不仅会给家族蒙羞,更可能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后果。
可又不能对旁人倾诉,只能独自将这份痛苦深深埋在心底,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犹豫良久,长孙打算去女儿那里散散心,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
李世民虽面露疑惑,但也没有反对,要求严格按照皇后的仪仗安排出宫,避免发生上次的意外。
破费就破费了,反正老子如今人称不差钱。
长乐的肚子已经大的像是要生了,连孙思邈都直呼活久见。
蝶舞有些担心公主两道阻隔走路看不见地,始终与望月一左一右搀扶护法,就连上卫生间也完全不顾公主的隐私。
长乐苦恼不已:“老天爷啊,这若是到了要生的时候,肚子不会撑破了吧,夫君这是做了什么道法吗?”
蝶舞笑道:“公主,孙神医都直夸驸马爷厉害呢,不止一下怀了两个,还都体型壮硕,嘿嘿。”
望月年纪小,看着公主圆滚滚的肚子有些害怕,有些不解采荷姐难道不知道吗?现在与驸马关系也不知怎么样了。
“公主,皇后娘娘来了。“
长乐没反应过来春兰的话,“谁来了也见不了了,没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多丢人啊。”
“我的公主啊,是您的娘亲来了呀!”春兰无奈再次提醒,怀孕难道还影响听力的吗?
长乐心情一激动,起身有点急,顿时感觉腹中不知是老大还是老二踢了自己一脚,哎呦一声,屁股又重新落回座位。
蝶舞吓了一跳,“公主啊,特殊情况,皇后娘娘不会怪罪的,咱们就在这等着吧。”
话音刚落,便见几名护卫跟着长孙进了正屋,扫视一圈之后,退到了屋外。
众女纷纷深施一礼给长孙请安,内心都有些激动。
长孙已经被长乐的造型惊呆了,这浑圆的肚子可真有点吓人啊。
“都起身吧,不用拘礼了,这里可是你们的地盘呢。
丽质啊,母后可真是被你吓了一跳,这怎会如此夸张啊?额滴神啊。”
“母后,原谅女儿没法给母后请安了,还不是怪驸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样了,
好在孙神医说一切正常,可没人见过这种情况,女儿都不好意思外出了呢。”满满的委屈之情挂在脸上。
长孙坐在身边,也是禁不住摸了摸浑圆的肚子,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正则这孩子,好像什么事都与众不同。”
长乐倒是一副得意的神情,“母后不知,走前的前夜,正则就说可能会中奖,
没想到果然中了奖,女儿现在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懂术法呢?”
长孙疑惑道:“中奖是何意?”
长乐附耳小声言语:“就是怀孕的意思。”
长孙嗔道:“一天天的没个正形,没怪母后才来看你吧?”
“嘻嘻,那倒没有,天天和这两个小家伙斗争,啥都想不起来了,
母后,有个神奇的事,每回蝶舞一给女儿跳舞,他们就非常安静,
望月说肯定是男丁,因为蝶舞跳的舞是给驸马看的。”
蝶舞在旁边羞得低下了头,这种事家中人说无所谓,和娘娘说是不是品味一下就被拉低了呀?
看着女儿幸福的表情,长孙这一刻忽然觉得无比的宽心,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
众人说着趣事,时间越来越晚,随着武曌婉娘遗玉昙娘一一回到府中,长孙这才脸色逐渐凝重。
担忧的看着女儿,心中既有佩服,又有不解,
佩服女儿好像比自己还要大度,不解这些公主之女,国公之女都咋想的,除了我的女婿,找不到别的男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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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客房,孙知难看着榻上的崔莺莺,说实话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崔莺莺也是满脸的警惕,就坐在榻上紧紧搂着薄被,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个丑陋的汉子。
“费严,公主说过要放我自由的,你能不能不要伤害我?”
孙知难知道对方看不上自己,叹了口气:“莺莺小姐,我不会伤害你的,但今夜必须要做戏给他们看,唐突了。”
崔莺莺顿时有些紧张,“要如何做戏?”
孙知难迟疑道:“一会可能会有人来偷听,稍后熄了灯,得摇会床才能过关。小姐要是能,能叫两声就最好了。”
崔莺莺满脸通红,咬牙想了一下:“行,只要你别伤害我,我愿意配合。”
孙知难深吸一口气,呼了出去,难的是我好不好。
油灯熄灭,房中顿时静悄悄的,二人都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声音。
不多时崔昱轻步来到窗前,崔莺莺见到窗边闪现的黑影,知道躲不过去,
一边摇着床柱,一边假装发出呜呜的声音。
崔昱听了一会,朝身后的崔昂点了点头,不多时二人便满意的离去。
崔莺莺趴在床上轻声抽泣,孙知难也不知如何安慰,不知过了多久,房中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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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立政殿,听着长孙的描述,李世民惊讶不已,
“这才过了多久,丽质竟然连走路都费劲了?这臭小子居然如此勇猛吗?哼。”
长孙嗔怪的打了一下李世民的胸口:“二郎可是皇帝,怎地也学会说这些羞人的话了。”
“唉,想当年朕也是威风得紧,看看朕的皇子公主,他还比不了朕。”
“是不是男子都把这个当成自豪的事?”
“嘿嘿,那是自然,传宗接代可是大事嘛。”话刚说完,神情一黯。
“可惜的是,儿女多了,麻烦也就多了,阴妃那里观音婢也要劝慰一番,
这样下去,迟早会闹到无法收拾,真让朕下旨斩了自己的儿子可就......”
长孙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高阳,心情瞬间也有些落寞,
皇子不省心,公主也闹心,关键害的还是自己的兄长一家。
夫妻二人心思各异,一时寝宫之中落针可闻。
李世民搂着长孙,声音温柔:“观音婢,朕是不是不算个称职的父亲,朝中众臣都说朕对青雀赏赐过重,
朕只是觉得青雀有能力,朕就应该支持他实现抱负,都是朕的骨肉,何须分出彼此来呢?
长孙不好回答,叹道:“高明青雀都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肉,臣妾自然都想呵护,
可二郎,皇家之事亦是国事,自不能如百姓家庭那般,还是要多想想高明的处境才行。”
李世民自信满满:“此次朕赏赐青雀,高明反应朕很满意,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这就说明高明心智更加成熟了,这是作为储君必须具备的素质。”
长孙满心担忧,心道:高明埋在心里的东西恐怕你看不到啊。
“二郎心中有数便好,臣妾实不愿看到兄弟阋墙之事发生。高阳出嫁未建造公主府,臣妾想给高阳身边派去两个嬷嬷照顾。”
李世民看着长孙认真的模样,心有所感,见长孙不愿多言,点了点头没有细问,这等小事观音婢完全能处理好的。
“明日便要对此次科举上榜的人才赐官,观音婢,朕又寻到了几位欣赏的官员,心中开心,
尤其是高季辅,朕要将他安排在中书省为官。”
长孙嗯了一声,未发表意见,显然是有心事。
李世民见长孙闷闷不乐,以为是担心长乐的身体,不再言语,安抚着长孙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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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进士科的高季辅,给事中杜正伦被李世民赐官中书舍人,明经科的贾公彦被任命国子监博士,
并下令孔颖达、颜师古开始编撰五经正义。
看着朝堂之上群臣的纷纷谏言,李世民突然想起了马周,心中有些不忿,
女婿把大才养在个破庄子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将马周先前的建议重新提出,没想到获得了一致的赞同。
房玄龄想起徒弟曾经的建议,趁势奏道:“陛下,去岁朝廷增加的明法科,为朝廷输送了不少司法官吏,臣奏请新开明算科,
如今国家百废待兴,工程田亩仓储逐渐兴起,各类预算人才奇缺,
另太史局奏请制定《贞观历》,也是抱怨算学人才太少。”
魏征立马出列:“微臣附议房相所奏,桃源庄各项产业蓬勃发展,便是离不开桃源学堂源源不断培养的算学人才,
当然那里称作数学,既然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朝廷岂能落后于人呢?”
本来挺高兴的心情,一听又被女婿比下去了,立马拉长个脸,但又确实有道理,不甘心开口道:“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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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庄,马周在偏房备了几个小菜,自斟自饮,
王媪看着时辰不早,嗔怪道:“夫君,今日可还没交作业呢?别喝了吧,正则不是说对胎儿不好的吗?”
马周苦笑:“夫人,为夫今日想歇息一日,我觉得正则说得对,这事就不能急,千万别和公主比。
为夫年长一些,比不了正则的身体,如此照搬,效果根本没法同日而语啊。”
王媪见马周兴致缺缺,坐下问道:“可是因为科举之事?正则临走时就说过,你想去便去,完全不介意,是你抹不开面子怪谁?”
马周正色道:“我既已追随正则,便应一心一意,非为名利失落。
而是庄上一切都已步入正轨,为夫只是觉得没了什么挑战。”
王媪嗔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有任何想法我都不管,先让老娘的肚子鼓起来再说其他吧。”
话一说完,拽起马周便往正屋里扯,马周连忙放下酒杯,告饶道:“夫人别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斯文个屁,斯文能传宗接代么?别给老娘扯那些用不着的。”
马周揉了揉老腰,回头看了一眼墙上,一把将王媪抱起,“好,为夫舍命相陪,明日晚些起也就是了。”
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暧昧又朦胧的光影,随着门帘缓缓放下,屋内的嬉闹声也渐渐低沉下去。
墙上那幅字在微光中愈发清晰。“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
寥寥数语,此刻像是有了别样的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