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长安城中又出传闻,桃源庄医学馆招收普通百姓之家的子女,年龄十五以内,男女不限。
这个消息对于家境好些的倒是无所谓,但是却给了一些贫困的家庭点燃了希望,只是犹豫着女子居然也要,不会是要做什么暖床之事吧。
直到长安县衙发了份公告:凡被桃源庄医学馆召收进医学院之人,身份划归医者......
这下长安轰动了,彼时医者的地位介于农与工之间,虽不如农的地位受尊重,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脸朝黄土背朝天,顶个身份有啥用,医者就不同了,那经济收入相对可观,生活较为稳定,当然庸医肯定不算。
尤其是平民百姓家的收成要看老天,这要是儿女有了医者的身份,不只自家看病能节省一大笔钱,更是不愁以后的出路。
一时纷纷聚集到了县衙的公告前面,问着一些公告上的内容,再一听学费全免,有吃有穿,学习五年,出徒行医或坐馆。
这下彻底全都不淡定了,疯了一般的往家中跑,那些年龄超了十五的不住的抱怨,为啥年纪大了点就不行呢,能不能宽限宽限。
太极宫立政殿,长孙皇后听着刘瑾讲述着长安城中的事件,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正则这孩子总是花招百出的,但却都是对百姓极好之事。
长乐也对父皇讲过培养医者的重要性,还能随军救治伤员,并讲述了秦浩关于成立军中医疗队的畅想。
李世民自是被深深打动,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直接下令长安县衙,以官方出面,配合招生的事宜,也算给医学院做了个背书,只不过定了每位医者至少要入职军中一年。
长孙不无感慨道:“二郎,如今我看这长安城到处说的都是正则的事,正则虽不在长安,但却到处都是正则的传说啊。”
李世民笑道:“徐王给朕上了奏折,说此子是治理地方的奇才,想让朕下旨将正则派到绛州,你猜他说了句什么话?差点没给朕笑死。”
长孙奇道:“什么话能让二郎如此发笑?臣妾也甚是好奇。”
“哈哈哈,他说正则去绛州治理,正是叶落归根。朕气得呀,这才二十出头,就想出这样借口来,若不是元礼善政,朕如何会让他去绛州收拾残局。他想得倒美,想找这个臭小子去做帮手,我若是把他派去,长安可就吃了大亏了。”
长孙捂嘴笑道:“元礼没说错,不过二人年龄相仿,惺惺相惜倒是不假,元礼也是皇家的能人了,只是心中不忿郑州罢了,呵呵。”
“他还说要和臭小子结为异姓兄弟,那岂不是拉低了朕的辈份?朕在奏折中给他臭骂了一顿。”
长孙就如同在仙客来听书一般,笑声不断。
李世民忽然话风一转:“三日前,百骑司上报,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从桃源庄方向回城,咒骂继母和三个妹妹,朕觉得武士彟也就是命好,遇到了父皇,得了富贵,我看以他这个治家能力,富贵不过两代,哼。”
长孙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只是可惜了杨氏。若是杨氏能生个儿子,或许就是另一番境遇了。我听长广说了杨氏回娘家之举,也是忿忿不已,奈何是人家的家事,我也不好插手,好在正则还是颇有担当的。”
“担当个什么,他都要求娶长乐了,还和那武氏女纠缠不清,看来朕是有些太过纵容了。”
长孙诧异道:“二郎,那武氏女可是二郎亲下旨意赐到的县子府,如何再嫁他人,二郎是想让其老死在县子府中?”
李世民有点憋气,“朕当初不知后面之事,现在悔之晚矣,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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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阳坊孤儿院,长乐看着收拾了一番的宅院,满意地点着头。
段简壁十分开心道:“公主,桃源庄那边婉娘当大先生,孤儿院就交给我好吧。”
房遗玉道:“那可不行,你教授的都是之乎者也的,到了庄上没有大用,还是我教授的数学能帮得上忙。”
二人争个不休,长乐笑道:“你们莫要吵了,此地距离太远,不方便日日来此,还是请个先生先教着,大些的孩子便送到庄上学堂,那么大的学堂空着不用也是浪费不是?如今有了这孤儿院,我们也总算是为公子做成了一件大事,这可是莫大的福德呢。”
段简壁嘀咕道:“你们猜那秦大郎会不会心疼花了如此多的银钱?”
房遗玉撇嘴,“师兄视钱财如粪土,才不会像你说的那般。”
“可别吹了,全长安都是桃源庄的产业了,我看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昙娘,你等着,师兄回来,我定要告你的状,让你口不择言。让师兄直接罢免了你的先生,回家哄你弟弟玩去吧。哼。”
段简壁顿时哑火,嘻嘻笑道:“遗玉,我们可是好姐妹,我就是抱怨两句,咋还上升到告密的程度了,公主都没说什么?”
“反正不能说师兄的坏话,有能耐你当面说。”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遗玉你在学堂里教的那个数学,简单的那种我能看懂,那数字很大的那种你是如何一算便能算出结果的?”
“哼,这是师兄传我的不传之秘,岂能说与你听,想学你可以坐到教室当中听我的课。”
“哇呀呀,房遗玉,你口口声声说和我是好姐妹,这也防着,那也藏着,秦大郎都能传给你,就是让你传播之用的,我问问如何就不行?”
“你说师兄的坏话,我现在正考虑要不要和你继续姐妹情了。”
长乐呵呵笑个不停,“你们俩呀,到仙客来说相声得了,我看正则推出的那个相声,就和你们两个现在的一样。那个逗哏叫马立山,那个捧哏叫什么来着?”
二人一听也笑了,房遗玉道:“那个捧哏叫牛拦山,不知道师兄都是怎么想出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还别说,现在西市那边下午的相声比上午的话本还受欢迎呢。”
段简壁遗憾道:“唉,可惜我们现在都没时间去听,之前大郎不是说,每个月底都要给庄上组织的篝火聚会上表演的吗?这回他又出门了,恐怕是没人张罗了。公主,要不你来张罗怎么样?”
长乐摇头道:“还是饶过我吧,我必须要回宫居住的,否则以后你们再想见我就难了。”
二人颇为遗憾,房遗玉问道:“公主,为何养老院师兄说先不办呢?”
长乐解释道:“大唐以孝治天下,谁敢不孝顺自己的父母,官府自然会管,我们不可伸手太长。父母早亡,留下的孤儿无人抚养,我们收留下来,这才是解了朝廷的忙。我们要相信公子的话,一切都慢慢来,若真有子女先亡或是独身的老人,届时再询问公子便好了。”
段简壁点点头,又道:“公主,那些香客们给庙里的香钱倒是大方,可是我们的人忙了两日也没收到什么捐赠。”
长乐无奈道:“此事我也没有好办法,不过之前公子说过,募捐之事到时他自会解决,如今孩子也不多,庄上先供应着便好,按公子说的,就与民间百姓家的日常饮食一般,不可与庄上同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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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仙客来,一位婢女慌慌张张的进了店中,此时非是表演时刻,店中用餐的只有寥寥几人。
婢女的神态瞬间引起了程忠的注意,眼神示意侍女上前询问。
那婢女却不愿意告诉侍女,只说想寻一位叫做夏荷的女子,说是与夏荷相识,有事告之。
程忠有些疑惑,开口问道:“小娘子如何识得曲管事??”
婢女解释道:“开业之时,秦县子介绍之时相识的,叫夏荷,不知道姓曲。”
程忠更加疑惑了,“是小娘子自己寻曲管事,还是他人托小娘子寻人呢?”
婢女显然是有些着急,忙道:“是我家姑娘,青莲姑娘,麻烦管事快快帮我寻曲管事可好?真的有急事。”
程忠见婢女的模样,不似作假,让侍女将夏荷叫到樱洛榭包间,自己引着婢女来到房中等待。
不多时夏荷急匆匆赶来,见到婢女也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婢女急道:“曲管事,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开业那时我随我家姑娘来店中庆贺,我家姑娘还表演了弹唱,那时我见过曲管事一面的,我叫做翠云。”
夏荷这才有些回忆起来,“你是青莲姑娘的婢女翠云?”
翠云点头,转头对程忠道:“这位掌柜,我的事只能对曲管事一个人讲,事关重大,还请见谅。”
程忠见翠云也就一个弱女子,应该不是天天摆弄菜刀的夏荷的对手,冲夏荷点了点头,出了房间。
翠云双膝跪地急道:“夏娘子,求求你和秦县子说一声,救救我家姑娘吧。”
夏荷吓了一跳,连忙搀扶着翠云道:“你先起来,到底是何事啊?”
“我是和妈妈撒谎出来帮姑娘买月事巾,偷偷跑来这里的。我家姑娘也没处寻得秦县子,只知道当初夏娘子在仙客来后厨当管事,我便来此寻你了。”
“嗯,你坐下说话,我还不知道是何事。”
“事情是这样的。”翠云着急忙慌的叙述着事情的经过,有些颠三倒四,夏荷勉强听了个明白。
“你是说博陵崔氏想要将你家姑娘送与武元爽?”
翠云眼泪婆娑的点着头,抽泣道:“那人一看就是色中饿鬼,在姑娘面前毫不掩饰贪婪的目光,姑娘已经忍了两日,不知那崔氏之人用了什么手段,妈妈竟然让青莲日日陪唱,姑娘很是慌张,觉得可能是霓裳楼要将自己作为筹码,与对方交换些什么。”
夏荷颇感为难,这种事自己怎么可能做得了主,再说少爷人也不在长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
翠云又说道:“还有,夏娘子,这两日出行一定要注意。昨日我家姑娘中途离席之时,我在房外听到那武元爽与崔家之人交谈的话,他二人听闻崔家的酒楼受到了仙客来的影响,竟然打起了夏娘子的主意,说是用来交换我家姑娘。”
夏荷大惊,连忙招来甲七,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甲七摩挲腰中的刀柄,点了点头道:“我知晓了,青莲姑娘之事我无能为力,夏娘子自行处理吧,今日的回程听我的安排便好。”
事发突然,夏荷连忙告知程忠停了今日的核对工作,又回了自己的工房中取了两条月事巾给了翠云。
“你既说是出来买月事巾,必然要有东西在手才能取信。少爷现今不在长安,我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办,让你家姑娘尽量拖延一下,姑娘既然对我告之如此重要的消息,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待回到庄上我帮着问下马总管,你赶紧回去吧。”
翠云忧心忡忡的快步走了,夏荷连忙收拾好物品,跟着甲七丁十三进了包间,甲七吩咐了丁十三几句,便转身出屋而去。
夏荷望着一言不发的丁十三,几次欲言又止。
过不多时,便见甲七将升道坊书店的护卫也领了进来,几人围在一处谋划着什么,不多时甲七又出了房门。
夏荷心中有些紧张,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打着气,少爷对我有大恩,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我也绝对不能做出对不起少爷的事情。
想到此处,夏荷步出房门,丁十三不解的望着夏荷的背影。过不多时,便见夏荷手持一把菜刀进入房中,冲着丁十三挥舞了两下。
“你们放心,若是真到了紧急的时候,我就算砍不了敌人,也能自我了断。”
护卫们有些愕然,刚才计划里好像没她什么事吧。
丁十三弱弱地说道:“夏荷姐,你小心着点,别不小心划破了皮,我怕少爷关我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