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没想到秦浩说出如此赤裸裸的话,微微有些发愣,难道是自己的话让对方产生了误会不成?
细想刚才自己所言,没觉得哪里有何不妥。又见秦浩眼神清澈,似乎也不是急色之态,心下稍安,
起身道:“那便让青莲好好招待公子吧,公子请随我来。明月,将葡萄也带往房中,公子喜欢吃的。”
明月斜眼偷瞄了下秦浩,觉得好笑,达官显贵见得多了,好歹也是一个县子,居然馋成这般模样,也真是活久见了。
步入闺房,一股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似是茉莉与檀香混合而成的独特芬芳,让人心神为之一爽。
房中布置得精致典雅,一侧的墙壁上挂着秦浩手书的爱莲说,另一侧挂了幅山水画卷,
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大床,床帏是淡紫色的薄纱,轻垂而下,床边有一个小巧的梳妆台,台上放着一面打磨光亮的铜镜,周围是各种精美的首饰盒,
一侧有一张矮几,矮几上放着一把古琴。旁边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几件瓷器,旁边摆着个古朴的香炉,炉中燃着的香料正悠悠地冒着青烟。
地上铺着地毯,走在上面悄无声息,让人感觉无比舒适。
窗户边的桌上,摆放着几盆盛开的鲜花,给房间增添了几分自然的清新。
青莲见秦浩打量自己的闺房,叹道:“一入风尘,身似飘萍,这小小房间便是我在这世间的安身之所,故而总想布置得温馨舒适些。”
秦浩听到青莲的话,正色瞧了瞧对方的眼神,心中倒是对此女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看似柔弱,竟也能发出如此深刻的感慨,话语间尽显对生活的无奈与一丝豁达。
轻声说道:“姑娘虽处风尘,却有不凡之思。这世间之人,又有几个能真正主宰自己的安身之所呢?姑娘能在这有限之地营造出属于自己的温馨,亦实属不易。”
青莲微微一怔,似是没料到秦浩会一改平时的话风。
眼中闪过一丝感动,随即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公子谬赞了,青莲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在这里,每日迎来送往,见过了太多的虚情假意,为之奈何?
只能尽力让自己过得舒适一点而已。”说着,她走到窗前,推开雕花的窗扇,一阵微风吹来,吹起她的发丝。
秦浩心道美人计要开始了吧,主动走过去与青莲并肩而立:“姑娘可知,这世间万物皆有其定数,亦有变数。姑娘如今或许身不由己,但未必不能改变。”
青莲转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期待:“公子何意?青莲十二被卖至此,命运早已注定,何来改变一说?”
秦浩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姑娘才艺双绝,又有如此心性,若有机会,定能摆脱这风尘之苦。”
青莲叹道:“公子说得容易,若世界诸事皆如公子所言,也便不会有什么苦难了,有些事情实难抗争。
我们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就是寻个良人能带我们脱离苦海罢了,可想寻得良人谈何容易,便是妈妈的大手便已将我们攥得死死的了,更何况背后还有手眼通天的主子。”
犹豫了一下,又道:“青莲今岁已十九了,明岁便满二十,青楼之中已到了危险的年纪,若是被竞争下去,怕是连这一方容身之所也将失去。
妈妈定然不会留无用之人供养,届时恐只能被迫卖身接客,一朝色衰便如残花败柳般被人遗忘,那等凄凉景象,比比皆是。”
说着,微微别过头,眼中泛起一丝泪花,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秦浩惊呆了,凭自己的眼力,这绝不像是演绎出来的,难不成自己搞误会了吗?
算了,世间苦难女子多了去了,自己也拯救不过来,既然不是美人计,自己完成之前的承诺也就是了,
让她多些人气,多攒点银子,到时候如果能为自己赎个身,也算自己尽力了嘛。
走到矮几旁,铺好纸张,朝青莲说道:“姑娘为我磨墨吧,我忽然来了些灵感,便写首诗赠于姑娘,以完成承诺吧。”
青莲快速擦拭了下眼角,莲步轻移,跪坐在矮几旁,倒了些茶水,磨起墨来。“青莲谢公子垂怜,公子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青莲必不相忘公子今日的相助。”
唉,心太软的毛病有点发作,秦浩强行狠了狠心,这正常的男人没有能受得了的,说的这些话就是读者看了也肯定支撑不住,自己还是赶紧写完跑路吧。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青莲轻声读着,颇感触动。
秦浩内心也是唏嘘不已,这首诗在现代已经被当成珍惜时间的名句,
可有几人知道此诗乃是青楼歌妓杜秋娘所写,表面上是劝人珍惜时光,实则蕴含了杜秋娘对自己命运的期许和不甘。
在青楼中渴望被人赏识,改变自己的命运,既然杜秋娘凭借此诗幸运地逃离了苦海,今日便以此诗相赠,相信青莲也定能读懂其中的深意。
青莲轻轻捏着写有诗句的纸张,反复读着,那如秋水般的眼眸中,泪水便如决堤之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身姿婀娜地缓缓下拜,抽泣道:“公子真是这世间少有的懂小女子之人啊。青莲在此拜谢公子赠诗之恩,此恩此情,永难磨灭。”
秦浩无奈,走到哪都留情的毛病不怪武曌总是埋怨自己,可是这玩意该怎么控制啊,就不应该让好人穿越回来,弄个恶霸回来多好,妥妥的爽文。
叹了口气,又是快速写了一首小诗于纸上,放下笔,伸手搀扶起了青莲道:“青莲,我方才误会了你,有感你的身世,以此诗相赠,编好曲调好生演绎,盼有人能赏识于你,救你出苦海吧。我该走了。”
实在受不了身世可怜的大美女在自己面前哭,站起身形,拍打两下衣衫,便要往外走去。青莲急道:“公子且慢,不知青莲说错了什么话,让公子生了误会,还望告之青莲。”
“哦,这个啊,嘿嘿,也没什么,我寻思妈妈派你对我使那美人计,诱我上钩后再谈茶叶之事呢。”秦浩相信自己的眼力,也不隐瞒对方。
“青莲不敢相瞒公子,妈妈确是让我探听一下公子是真心相谈生意,还是打探背后的主人,可我见公子坦荡,不忍相欺,还望公子见谅。”
“本来我就没有这心思,结果你们搞得我真想知道这背后的主人了,那我直接问问,背后的主人是哪路神仙啊,为何怕人知晓?不会是朝廷的逃犯吧?”
青莲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嗔怪道:“公子莫要胡言,谁敢成了逃犯还在长安城弄下如此大的产业的,怕不是自寻死路吗?”
慢慢站起身,轻声道:“青莲也不知晓身份,只在当上花魁之时远远的见过一次,看不清楚容貌,应该是颇有身份之人,妈妈对其极其恭敬的。”
“好了,我也不感兴趣,有意的话呢就合作,无意的话呢就另寻他处就是了,这是笔大生意,我如何能只与一老鸨签个约,再说身份也不对等,青莲你说是也不是?”
青莲又笑出了声,“公子小声着些,万一被妈妈听见了去,恐日后公子再来看望青莲就不易了。”
秦浩心道,我看个屁,谈不成就拉几,就不会再来了,看你一回就得中一回毒,谁受得了。
“行吧,今日就这样,回头你与妈妈说声,就只是生意,背后是什么人我都不在乎,但是做生意大家肯定得开诚布公吧,藏头露尾的怎么合作?
话你带到,也算完成了任务,免得受了责难,我走了,姑娘也不必送了,让丫鬟帮我葡萄打包带走,不能白写首诗是不是?”
青莲只觉得秦浩说话有趣得紧,忙喊了明月帮秦浩把葡萄包好,亲自送到了霓裳楼大门口,
望着秦浩远去的背影,只觉不舍之情充斥心间,世间能懂自己的人一生难遇,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是却又对自己不感兴趣,失落之情全都写在了脸上。
老鸨听说秦浩走了,忙追出房间,见女儿呆呆的站在门口,悠悠一叹,开口道:“行了,都走那么远了,妈妈晓得你的心思,可人家没那个意思,还是不要太过多想,
在这烟花之地,男人皆为过客,唯有金银方为长久之伴。可探知到了吗?”
青莲将秦浩的话如实相告,老鸨闻言心中一喜,看来茶叶之事成了。
回到房中,青莲只觉心被掏空一般,内心难受至极,回到矮几旁,刚一坐下,便见矮几上一首小诗赫然纸上。
“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赠青莲,唯愿自由之志不改。”
青莲瞬间泪目,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趴在几上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