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秦浩刚起来洗着脸,春兰就进了屋来告诉少爷,万年县衙来了衙役,说有紧急之事。
秦浩眉头一皱,估计不是啥好事,忙擦了把脸,坐在椅子上,春兰忙上前给少爷戴好幞头。
来到院中,就见一个班头带两个衙役站在垂花门处。
秦浩看着三人,莫名其妙,站着没动。那班头忙上前深施一礼道:“拜见秦县子。”
“辛县令有何事寻我?这么一大早的。”秦浩有点不高兴。
班头看出秦浩的态度,忙解释道:“秦县子见谅,实在是事情有些大,县尊也实在是没办法,昨夜出了人命案子了。”
秦浩奇道:“你等下,出了人命案子关我何事?”
那班头吞吞吐吐不知道怎么说,秦浩斥道:“你就直说,快些着点,早饭还没吃呢。”
那班头眼见秦浩有些生气了,无奈道:“让县子知晓,昨夜升道坊民生医馆着了场大火,医师当场被烧死了。”
“你等一下,你说的是那个医馆的医师被烧死了?昨天晚上?”秦浩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太巧合了吧。
班头点头答道:“确是如此,天刚亮,其家人就上县衙报了案,那家人是怀疑医师的娘子纵火杀夫。”
秦浩没太听懂,追问道:“妇人杀夫关我何事,你能不能简洁着点说。”
班头接着说道:“县尊将那妇人带到公堂,那妇人说昨日有几人赶着马车,强行进入店中医治一位受伤女子,医师曾在旁观摩治病过程,怀疑是县子纵火灭口。
县尊也觉不可思议,但事关命案,又牵连县子,不得不让县子去趟县衙走个过场,证明一下清白即可。”
秦浩听了不屑道:“我堂堂一个县子会在乎一个破医馆,真是活见鬼,辛县令对我是真高看了啊。
既然传唤于我,我自是遵守大唐律法,你且稍待,我吃过早饭便随你们而去。”说罢转身向堂屋走去。
那班头尴尬不已,这趟差事早已预料到不好办,也只好耐心等在院中,连屋都没让进,水没让喝一口,唉。
春兰担忧少爷又扯上官司,心中也奇怪,怕问了少爷又说自己多事,没有开口,
忙把食罩拿掉,给少爷盛了粥,捡了两个馒头在盘中。
秦浩无奈的说道:“春兰啊,这点小事少爷我自己能做,搞得像残废了似的。”
春兰正色道:“少爷,好多事你都能做,如果你都做了,我们就没有用了,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呢。”说完低下了头。
秦浩只好笑道:“行行行,我得赶快吃了,去瞧瞧哪个王八蛋栽赃老子。”
张龙赵虎也进了堂屋,赵虎问道:“大郎,刚听闻那医馆的医师死了,县令竟然怀疑大郎?这简直是昏官一个。”
张龙也附和道:“大郎是什么身份的人,会和那等贱民扯上关系,真是不理解辛县令是怎么想的。”
秦浩摆摆手道:“不要瞎猜,没有意义,吃完去瞧一眼就是了,虎子也快点吃,跟我一同去看看。”
张龙一听没自己的份,有些失望,也知道昨日是赵虎跟着的,事情自己也不太了解,
坐在饭桌旁,突然拍了下脑门说道:“哎呀,大郎,昨日一忙忘了和大郎说了,
昨日张公公来宣了圣旨,就是婉清小娘子被封了什么县主啦。”
又把张勤交代的话对秦浩转述了一遍,说完忙去取圣旨和礼服。
秦浩看完圣旨,心中有了数,反正就是抠门呗,给两件衣服,给点岁禄就给打发了,哼。
饭罢跟着衙役往亲仁坊行去,衙役走路带路,秦浩赵虎坐车跟着,来福嫌前面人太慢,打了几个响鼻催促着。
一进万年县衙,就见大堂中好几个人跪在地上,妇人正是昨日拿了那一吊钱之人。
朝辛处俭拱了拱手,话也没说一句,站在那里等着对方说话。
辛处俭有点尴尬,我也没办法啊,人命案子跑不掉啊,这要是普通案子,我就帮你解决了啊。
开口问道:“卫柳氏,你可识得此人?”
那妇人抬头一看正是昨日抱一女子之人,忙回道:“回大人,正是此人。”
秦浩不乐意了,咋地,一句话没有,直接问案了?出口道:“辛大人,我有个疑问?”
辛处俭更加尴尬,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碍于身份,只好接话道:“秦县子请讲。”
秦浩看着那妇人说道:“她认不认得我和案子有什么关系,每日去那医馆的人多了,为何把我定为嫌疑人呢?
这妇人收了我的一吊钱,我用了他们的医馆,救治中了蛇毒之人,
紧急情况下,闯了进去,虽有不妥,但是与杀人好像扯不上关系吧。”
那妇人嘴硬道:“老爷在屋里看到了你的医术,后来被你赶了出来,晚上就着了大火,怎能没有关联呢?”
辛处俭刚要问话,秦浩转身直接问那妇人:“我且问你,大火可会分辨男女?”妇人没懂啥意思,回道:“大火怎会分辨男女。”
“那为何只烧你的夫君,却不烧你?”
妇人狡辩道:“我起了夜,出去如厕时,屋中着了火的,我还喊了救火的。”说完扭头朝向旁边几人希望能给自己作个证。
旁边几人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确实喊了,就是喊的时候火都很大了。
“那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所为?”
妇人低头不语。秦浩呵呵笑道:“大人,问案要讲究证据,仅凭一妇人猜测,恐难定案吧,不知死者可曾验尸?”
辛处俭终于能插上话了,说道:“尸体已烧得不成模样,仵作倒是看了,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确是被烧死的。”
秦浩无语,就这断案水平也真难为李世民能把贞观搞成盛世了。
“无凭无据,我只想知道如何定罪。望大人教我。”
辛处俭看出秦浩动了怒气,忙道:“秦县子昨夜身在何处?可有人证明。”
门口的赵虎闯了进来,回道:“我家大郎昨日从医馆离开后就回了家中,一直到现在到了县衙,从未离开过家中,如何会有嫌疑。”
辛处俭看了眼赵虎,认出是此前抓杜荷那次在现场见过的人。
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医师家人不干了,其中一人说道:“大人,这柳氏贪财,多次与我二弟吵架,还有一次动手打了我二弟,医馆中的钱财多被其占有,
二弟性格懦弱,为了名声,忍气吞声,不曾想如今身死,定是这恶妇所为,莫要被她诓骗了去。”
秦浩听闻此言眯了眯眼,盯着妇人的脸,用洞察秋毫一般的眼力,看得妇人额头冒出了汗,
秦浩一见妇人心虚,心中有了底,忽有了戏耍之心,扭头问道:“大人,我曾为万年县衙破过命案得了十贯赏钱,不知此次命案价值几何呀?”
辛处俭心中一凛,难不成秦县子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成,忙站起身道:“秦县子有把握破此命案?”
秦浩摇摇头道:“辛大人可别这么说,谁都不可能连现场都没见过就敢夸下海口,我只是觉得此案也不似那般困难,无非就是这妇人与我嘛,
如果这妇人不能拿出证据是我,那我如果拿出证据是妇人在撒谎,辛大人觉得这妇人能不能定罪?”
辛处俭点了点头,堂下的妇人却疑惑的看了看秦浩,家属们也都不解其意。
喊来衙役押着妇人,秦浩跟着辛处俭走在前面,赵虎则片刻不离秦浩身边,家属跟在最后,
众人齐向升道坊走去,因为离得不远,不多时便来到医馆门前。
果见门面被烧得面目全非,门口有两个衙役把守,见县令来了,忙上前施礼。
辛处俭领着众人进了屋子,来到里间卧房,此处火势最大,烧得最是严重,到处都是断瓦残垣,
里面一处被划上了白线,盖着一块布,下面应是烧死之人。
身后的仵作上前掀开布,顿时一具烧焦状的尸体呈现在众人眼前。
秦浩捂着鼻子聚焦看了一下,暗道晦气,问仵作道:“验尸有何说法?”
仵作拱手回道:“大人,经查验,死者身形蜷缩,皮肤有大面积烧伤,部分肌肉呈现焦灼状。
尸体表面无明显外伤及挣扎打斗痕迹,但由于大火损毁较为严重,目前难以确定是否有其他内部损伤。
从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尸斑情况来看,死亡时间与火灾时间差不多吻合。
虽大火被扑灭,但因烧毁严重,难以从中获取更多线索。”
秦浩琢磨了一下,问那妇人:“你说你去如厕,回来后发现着火,你夫君就没大声呼救吗?”
那妇人回道:“我回来时火势已不小,想是被烟熏死过去,未曾听到声音,
我大声呼喊家人,众人这才将火逐渐扑灭。进屋一看,老爷已被烧得不成人样了。”说罢低声抽泣起来。
秦浩眯眼瞧着妇人的眼睛,思索片刻,咧开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