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衣服递给大丫让拿到屋中放好,站起身也向屋中走去,那背影颇有些佝偻,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
武曌知道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这样心情低落的,忙也跟了上去,好心安慰,
“公子,从来到府中,你一直给我的印象都是谈笑风生,无所顾忌,弹指间就能实现心中抱负的人。
即使杜相离世,公子也不应如此消沉,应当振作起来。
公子刚被封赏,那么多的土地,那么多的人口,都等着公子治理呢!”
秦浩摇了摇头:“我不是消沉,只是觉得好像把自己看得有点过高了,有些事情实际上天命不可违的。”
见秦浩进了屋,武曌停住了脚步,多劝无益,还是得公子自己从情绪中解脱出来才行,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转身也回了东厢房。
秦浩躺在榻上,问收拾屋子的大丫道:“大丫,你常常想念自己的爹娘,可我为什么什么人都想不起来?”
大丫有点被少爷的状态吓到了,忙跪到榻前,抓住少爷的胳膊说道:“少爷啊,你别吓我啊,我之前也想不起来爹娘的,
那时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心思想什么高兴和悲伤的事呢,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才能不饿死呢。
少爷心善,能救下我和阿翁,如今又有那么多村民,少爷时间都不够用,哪里还有时间想其他的事呢?”
秦浩叹了口气道:“大丫,少爷没事,就是有点被打击到了,休息一下想通了就好了,不用担心,
这也是件好事,警醒自己凡事不能太自信。你去忙吧,让少爷一个人静一静。”
大丫满是忧虑的走了,出了侧间去了东厢房,和武姐姐去诉苦了。
秦浩心里担忧的是,如果不能改变这一切,那长乐的命运就也不能改变,贞观十七年,也就是说十五年后也依然会香消玉殒,
心里烦躁得不行,脱掉衣服,蒙上被子,想靠睡着解决难过的情绪,睡了好一会也睡不着。
突然坐起身子,不对呀,长乐的病情摆在那,以我的医术水平绝对不会看错,
以前那是没有抗生素,小病积累成大病,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因素才会发生,可现在我在了。
忙起身下了榻,拿起衣服坐在桌前,翻找里兜,取出长乐之前塞给自己的纸条,
慢慢展开,见到那两首诗的一刻,心里先是狂喜,长乐也是钟情自己的,
随后又是心揪了一下,叠好纸条放回兜里,暗暗发狠,一定要振作起来,
应该不是我的问题,谁让他没事病没好往长安外边乱跑的,一定是这样的,哼哼。
抖了抖衣服上的晦气披在身上,精神一振,喊道:“大丫,伺候少爷梳妆啦。”
东厢房中武曌还在安慰着这个小妹妹,听到秦浩的喊声一愣,哈哈大笑道:“你的少爷好像没事了,快去瞧瞧吧。”
大丫忙站起身往正屋跑,一进屋就见少爷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摆弄着幞头戴不好,
笑了一下,走过去帮少爷认真的戴好绑紧,心里有些开心,不愧是少爷,刚治死个宰相,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嘻嘻。
领着大丫来到东厢房门口,冲里面喊道:“武娘子,马车回来了,我们走吧,去送送应国公,别去晚了就见不到了。”
武曌怒气冲冲的跑了出来,嗔道:“公子,你就是故意气我的,这说的是什么话呀?什么叫就见不到了,真是气死我了。”
大丫在旁捂着嘴偷笑,秦浩对着大丫瞪了一眼,扭头对武曌道:“你就是爱多想,我是那个意思吗?
你爹都要走了,哦,是离京了,去晚了可不就是见不到了吗?是你爱瞎想,怪我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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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遂良听到杜相去世的消息时,已有些晚了。
他心中急切,想着要赶制一件吊服以表哀思,便来到了紧临的东市,期望能尽快找到合适的成衣店。
然而,事与愿违,他接连寻了两处成衣店,却都因为价格问题与店家闹得不太愉快。
褚遂良的父亲褚亮乃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现今为弘文馆学士。
他们父子二人虽品级不高,但所任皆是地位尊崇的官职。
出身阳翟褚氏名门望族的他们,自是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店家的冷嘲热讽。
回想起去年,父亲一场大病,耗费了大把的银钱。如今一时手头有些拮据,本就心中焦虑。
没想到这些店家不仅不诚信出价,反而趁着自己要得急而加价太多。一怒之下,褚遂良走了半个多时辰转到了西市。
刚进入西市没多久,他就看见一处成衣店正在挂着牌匾。他刚要低头进店,猛的看见牌匾上显露出来的字,登时怔住。
只见牌匾上“自然成衣店”五个大字是那么的醒目。
关键是那书法浑然天成,笔力苍劲,正是飞白体。那独特的字体,仿佛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魅力,让褚遂良瞬间沉浸其中。
刘平指挥着匠人挂好了牌匾,刚要进屋结账,就见一人站在店门前,怔怔地望着牌匾,神色间满是惊叹与沉醉。
走上前去,轻声问道:“这位客官,可是对这牌匾有兴趣?”
褚遂良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刘平,微微拱手道:“店家,这牌匾上的字当真是绝妙,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刘平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一抹自豪之色,
“不瞒客官,这字乃是我家少爷亲手所书。客官若是喜欢这书法,可进店一观,小店新制的成衣或许也能入得客官的眼。”
褚遂良心中一动,他本就是为了寻一件吊服而来,
如今见这牌匾上的字如此惊艳,对这店里的成衣也多了几分期待。点点头,随着刘平走进了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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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亲仁坊出来,武曌感激的对秦浩道:“公子,小女子多谢了,让我能与父亲见上一面,还不知何时还能再见面。”说完有些伤感。
秦浩笑道:“天天见就厌烦了,你听没听过距离产生美吗?”
刚说完感觉不对,这是说的情侣,要是见自己的爹娘天天见就烦了,怕人听了得挨顿打,
忙打岔道:“今日的分别是为了明日的重逢,不要伤感,岂不闻,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人生常态罢了,我们还是要笑对人生的。”
武曌听到好句,一时也生出一丝感悟,是啊,自己当初入宫,想要见父母一面难如登天。
如今出了宫,境况无论如何都比之前强了许多,父亲虽然回了荆州,却把母亲与阿姐阿妹留在了长安,方便照顾自己,应当知足才是。
日后不必再为难见一面而费尽心思,而这一切,皆是公子所给予。
想到此处,缓缓抬起头,望向秦浩那清澈如湖水般的双眸,内心深处微微触动,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有感激,有敬佩,亦有一丝别样的温暖。
秦浩看着武曌发愣,笑道:“咋啦,傻了吧,你看你换个角度想问题,是不是就开心了些,
要多想好的方面,别总是想着坏的一面,人才能活得快乐。”
武曌认同的点了点头,似乎不怎么生之前的气了。望着车窗外的场景好像不似回家的路,奇道:“公子,我们不回家吗?”
秦浩笑道:“这都快到延兴门了,你才反应过来,先不回家,去庄上看看,
现在刚起步,要多盯着些才行,我就是苦于一个人亲力亲为,时间不够用,要是能有个像武娘子这样得力的助手就好喽。”
武曌心中一动,试探的问道:“公子,你说女子能抛头露面做一番事业吗?”
“当然,有何不可呢?只要你想。
当然我不是说所有的女子,很多女子无法保全自身,自然无法抛头露面,要不会引来灾祸,
你就不同了嘛,你有我呀。不是,你有我的保护呀。”
武曌捂嘴一笑,知晓公子故意逗自己,却也有点熟悉了公子的风格,
想让自己帮他,又不想主动开口,哼,我就不张口,憋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