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韩家别墅的琉璃瓦上,溅起的水花像是无数碎钻。卢先抹了把脸,雨水混着血水从指缝间滴落,在汉白玉台阶上洇开暗红的印记。他左手勒着华欣的咽喉,右手的水果刀抵在华淑锁骨处,刀尖随着呼吸起伏,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上压出月牙形的红痕。
";韩市长,您女儿的颈动脉现在比蚕丝还细。";卢先的胡茬上还沾着玻璃碴,笑声像是砂纸摩擦金属。客厅水晶吊灯在刚才的混乱中坠落,满地晶亮碎片里,韩匡清捂着渗血的额头,西装袖口裂帛般垂落。
薛盟就是在这时踹开雕花铁门的。
少年浑身湿透,校服衬衫紧贴着腰腹肌肉,黑色战术腰带勒出精瘦腰线。他目光扫过屋内场景,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华欣被刀光晃得瞳孔收缩,突然发现这个闯入者的运动鞋底纹清晰可辨——沾着别墅外墙翻越时蹭下的青苔。
";放下刀。";薛盟的声音比暴雨更冷。
卢先嗤笑一声,刀刃往华欣颈侧压进半毫米:";哪来的毛孩子……";
寒光乍起。
没人看清薛盟是怎么移动的。华欣只觉勒住喉咙的手臂突然松脱,接着听见金属撞击的脆响。薛盟的甩棍精准砸中卢先腕骨,水果刀旋转着插进真皮沙发,刀柄上镶嵌的绿宝石还在微微震颤。
";你他妈……";卢先暴怒着挥拳,却被薛盟侧身闪过。少年反手扣住他肘关节,借力打力将人摔进玻璃茶几。飞溅的碎碴在卢先脸上划出细密血痕,他刚要挣扎,后颈突然贴上冰凉的金属。
薛盟单膝抵住卢先脊椎,战术匕首抵住他耳后的死穴:";知道颈动脉窦吗?半厘米,够你心脏停跳了。";
暴雨在窗外织成密网,屋内死寂得能听见血珠坠地的声音。华欣蜷缩在翻倒的沙发后,看着薛盟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板汇成小小水洼,倒映出少年冷冽如刀锋的侧脸。
";二十三年前桐山矿难,";薛盟突然开口,匕首往皮肉里送进半毫米,";你弟弟替韩家顶了三十七条人命。";
卢先浑身剧震,喉结在刀刃下滚动:";你……你怎么知道?";
";现在说出真相。";薛盟手腕下压,血珠顺着匕首血槽蜿蜒而下,";或者带着秘密进棺材。";
韩匡清突然出声:";小同志,别冲动!";他西装口袋翻出半截,警察证上的钢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是市局特聘顾问,这件事……";
";特聘顾问包庇杀人犯?";薛盟嗤笑,匕首一转划开卢先衣领,露出肩头狰狞的虎头纹身,";桐山矿难幸存者纹身,韩市长不陌生吧?";
韩匡清瞳孔收缩,扶墙的手青筋暴起。华欣突然意识到,父亲苍白的脸色不是因为受伤——二十三年前的矿难案卷,此刻正在市档案馆最高机密层落灰。
卢先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他们给了我弟弟的骨灰盒……说是意外……";他喉咙里迸出破碎的音节,像是被割裂的布帛,";直到上个月……我找到当年矿灯房的钥匙……";
薛盟的匕首停在距离心脏半厘米的位置。华欣看见这个暴徒跪在满地玻璃渣上,涕泪横流地撕开胸前的军用挂坠,泛黄的照片里,年轻矿工抱着安全帽的笑容永远定格在黑白相纸里。
";韩市长!";卢先突然转向韩匡清,额头磕在地板上的闷响让所有人心头震颤,";求您……求您……";
华欣看着父亲颤抖着摘下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穿过二十三年的迷雾。韩匡清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会成立专案组,但你现在必须……";
";爸!";华欣突然尖叫,";叫救护车!";
所有人这才发现,卢先的右手腕正汩汩冒血——方才薛盟甩棍击打时,飞溅的玻璃碎片割断了动脉。少年却像没事人般起身,扯下窗帘布条准备包扎。
";别动。";薛盟突然扣住卢先手腕,指腹按在穴位上,";加压止血。";他转头对华欣说:";去厨房拿白酒。";
华欣机械地照做,回来时看见薛盟正用白酒冲洗伤口,碘伏棉球在血泊中晕染出褐色的云。少年包扎的动作利落得像在拆卸炸弹,华欣突然想起校门口见过的武警演习——那些特种兵也没他利索。
";你……到底是谁?";华欣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薛盟没抬头:";路过的好心人。";他撕下衬衫下摆当绷带,后颈的蝎子血纹身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华欣突然打了个寒颤,想起上周美术课看到的敦煌飞天壁画——那个镇守地狱的韦驮菩萨,眼底也有这样的血色纹身。
警笛声穿透雨幕时,薛盟正在擦拭水果刀。刀锋映出他垂落的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华欣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环状压痕,像是常年佩戴婚戒留下的痕迹。
";警察来了。";韩匡清突然出声,他西装上的血渍已经干涸成褐色,";小同志……";
";叫我薛盟。";少年将刀插进后腰刀鞘,转身时战术腰带上的金属扣撞出脆响,";告诉专案组,矿道爆炸点有二次爆破痕迹。";他走到玄关时突然回头,目光扫过华欣锁骨处的淤青,";你父亲欠你一句道歉。";
暴雨渐歇,月光从云层裂缝漏下。薛盟的身影消失在铁门缝隙时,华欣发现他踩过的水洼里,漂浮着几片带血的玻璃渣——正是方才卢先伤口里取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