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笑了一下。
沈润瞥了她一眼,晨光与她如此熟稔,必不是第一次见面,他有些奇怪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晨光总是认识一些让他觉得意外的人,以她的身份和野心,他还以为她只会结交有权势的男人,可出乎意料的是,她竟也认识不少闺中女眷,他曾想当然地以为她和她们道不同是**来往的,结果他想错了。
晨光命赐座。
谢氏道了谢,与父兄三人在下首坐了。
关山在陛下面前**座位,只能站在一旁。
沈润再次留意了谢鹰、谢虎二人一眼,自诩上国来使的穷将,鼻孔都快翻上天去了,那目空一切的傲慢态度可气又可笑,也不知道是想给谁下马威。若他们当真高贵不凡,连来都不用来,既然来了,摆出一副纡尊降贵的面孔谁会看?
然而谢氏却与她的父兄很不同,她表现出了与她的外表截然相反的谦逊温婉,这让沈润多看了她一眼,直觉这个女人不像她的父兄那般愚蠢。
他也曾听说过关于谢氏的传闻,不过他一个男人,对掺杂美色的小道消息从来就不怎么在意,今日见面,他也没觉得谢氏有多美。长相妖媚是真的,可他不喜欢妖媚的女人,也许赤阳国的男人都好这一口,这女人的相貌还真符合窦轩那个妖人的审美,他带着一丝恶意腹诽。
晨光从谢家人进门开始,对谢鹰和谢虎始终是无视的态度,谢氏坐下之后,她也只是对着还站着的窦昂伸出一只手,笑道:
“过来我看看。”
窦昂这孩子很乖,也很听话,他望了母亲一眼,见母亲点点头,便走到晨光面前,把手伸给她,规规矩矩地站着。他的目光先前只在晨光的脸上掠过一次便不敢再看,此时也是低着头,有些腼腆。
沈润斜睨他,这种看似老实的孩子,他一点都不喜欢,因为他很肯定,这种类型的孩子内心与外表截然相反。
晨光在窦昂的头顶比量了一下,含着笑叹道:“当*见面时还是小小的孩童,这才过了几*就变成大人了,小孩子长得可真快!”
谢氏微笑,她语气恭谨,却不带一点为了讨好的谄媚:“多亏了陛下,那时候这孩子突然撞了邪祟,可把妾身吓坏了,若不是陛下相助,这孩子也活不到这么大。”
撞邪祟?
沈润看了晨光一眼,赤阳国的王世子中邪术,凤冥国日理*机的凤主殿下突然出现救孩子于危难之中,真巧!真善良!
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一脸恬淡。
晨光莞尔一笑,望着窦昂,语气柔和:“是昂儿有福气,这孩子天庭饱满,眉高略弯,凤目秀且长,是大贵气之相。”
谢氏听得心脏一跳,她久听传闻凤冥国女帝自少女时期就以擅占卜会看相闻名,现在听她这么夸赞自己的儿子,自是喜出望外:
“多谢陛下吉言!”
晨光笑了笑,用余光留心着窦昂的反应,却见那低垂下去的凤眸里掠过一闪即逝的亮芒。她唇角的笑意更深,虽*纪尚幼,却是个有野心有想法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可比什么都不想只知道傻吃傻玩的孩子灵秀得多。
沈润的想法却与她完全相反,小小*纪却心机深沉,是个讨人厌的孩子。
这两个女人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谈论孩子,沈润知道晨光此举是有意无视谢鹰、谢虎父子二人,谢鹰、谢虎却不这么想,这二人是第一次见晨光,此前的认知都来自传闻,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传闻做不得准,因此他们现在的想法是,女人就是女人,凑到一块只知道聊孩子,一聊起来就忘了正事,她们也不想想这次是因为什么才要见面的。
“凤帝陛下......”谢鹰见她们聊起来就不停了,用眼神示意谢虎开口,谢虎接收到父亲的眼神,插话进来。
晨光不理睬,自顾自说:“恒王妃是从余饶过来的吧,余饶的天气可好?“
居然谈起了无关又无意义的天气。
谢氏也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唇角的笑容微僵,然而面对晨光和气的询问,她也只得讪讪地回答:“余饶的天气还好,近几日都很晴朗。”
这个时候谢鹰、谢虎父子终于明白了凤帝这是刻意无视他们,顿时生了怒意,谢鹰皱了皱眉,亲自开了口:
“凤帝陛下!”
晨光依旧不理睬,噙着笑问谢氏:“听说恒王妃抵达昆安已有数日,可还适应这里的水土?”
沈润啜着茶,眼光在晨光和侧面的谢氏三人身上流转,唇含浅笑。
谢氏这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晨光的意思,她就是故意晾着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察觉到她的意图,谢氏只觉得尴尬,张了张嘴,才要回答她毫无意义的问话,就在这时,谢鹰不阴不阳地看了谢氏一眼,因为那目光太过犀利,让谢氏到嘴边的话一顿。
谢鹰一双如淬了毒色的眼睛射向上首的晨光,心思流转之际,他带着倨傲,轻慢的神态隐含着怒意:
“凤帝陛下这是何意?我等翻山越岭而来,是带着合作的诚意,凤帝陛下迟了时日不说,现在又话这些无用的家常!我等对凤冥国来说明明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凤帝陛下却完全不把我等放在眼里,陛下如此轻慢,看来对于这一次的合作并不是诚心的,既如此,不如交易作废,我等即刻回国......”
谢鹰的话让谢氏心头一紧,她眉尖微蹙,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冒然开口反而糟糕,于是闭上了嘴唇,心里却有些埋怨父亲的莽撞。
细数别人傲慢,实则是自己鼻孔看人,一个走投无路的穷将也敢说出这一番***的威胁,他以为他是大国的将领就比一国之君矜贵,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晨光对谢鹰的威胁仅是一声嗤笑,她目若寒星,泛着点点的冰雪之光,她用嘲弄的语气道:
“合作?谢将军误会了吧,将军这一回拖家带口前来,难道不是有求于我?竟将求助说成是合作,真真可笑,莫非将军*岁大了,头脑不灵,变成老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