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夕阳如血。
晨光站在花园里看大猫正在捕猎一只野鼠,它越来越笨拙,大概是吃现成的吃习惯了,捕猎时并不怎么上心。
司浅从远处走来,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住,唤了一声“殿下”。
晨光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过身,坐在旁边铺了软垫的石墩上。
“苍丘国亦以朝中有大臣牵涉凤鸣帝国行骗事件为由处置了一批人,接着苍丘国公开了新令,今后将试行以国考选拔官吏。”
“国考?”
“是,苍丘国打算放弃由地方官员推荐学子的制度,实行国考,只要国考中,便可入朝为官。”
“晏樱倒是敢冒险。”
这应该是第一个敢在贵即是权的国家里实行国考的国家,其他国包括凤冥国虽然也有考试选拔的制度,但并非全国推行,主要还是靠官员推荐。尤其越是重要的官职,推荐制度里的水也就越深,说白了这是权贵们在保障自己的利益。
这是历史的弊端,由战争打下来的政权,自然是玄力等级越高,开国后身份越尊贵,即使权贵们私下里内斗,在针对庶民时也会联结起来,这种制度一直延续到现在,贵族与平民间的那堵墙越来越高,权贵们为了保护自身的利益,也不会允许庶民踏入朝堂,即使民间不乏才学之人。
晨光对于国考选拔并不热衷,比起平民,她倾向于贵族,她相信百年世家的底蕴与豪门士族的教养,当然这里边肯定也有很多不是东西的,但这并不等于都不是东西,只要想找,名门望族里可用之人有的是,她没必要费心力去大海里捞针。
而晏樱颁布这则试行令,也不是他多看得起平民,只是因为他把苍丘国贵族差不多都得罪透了,朝堂中需要大量的新鲜血液,他从贵族里找不出人来,不得已只能将目光转向贵族的对立面。
平民入朝堂必会针对贵族,贵族们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她已经感觉到了有新风迎面吹来,只是这新风之后究竟是一场灾难还是一场前景光明的变革,她也说不准。
“苍丘国内议论纷纷,读书人当然很愿意,因为推荐制度,出身平民的人即使苦读多年,最后也不过是去当个教书先生,或者是芝麻大小的官,想往上走基本无望,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他们往上流走,他们自然不会放过,反之权贵诸多不满,可权贵几乎被晏樱处理的差不多了,即使不满,也做不了什么。”
“雁云人呢?”
“雁云人亦可以参加国考,听说雁云人对这条试行令很支持。”
先把反对者清除,再推行新令,彻底将朝堂大换血,很有顺序。
晨光没有言语。
司浅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有根据殿下之前的命令,属下先派人盯紧了苍丘国和赤阳国的边关,之后又派了一批人乔装成军队进入沙漠,不出殿下所料,果然有发现,赤阳国派人跟着我们的人进了沙漠,我们的人已经把人甩开,在沙漠里处置掉了。”
晨光托着腮,勾起一抹浅笑。
她就觉得顾盼有可疑,所以在离开宜城之前下了个套儿,谎称三国之间的那块沙漠里有军队出入,并暗示那支军队极有可能是晏樱的。顾盼与晏樱对立,为了掌握晏樱的弱点,必会派人详查,可她一个深宫妇人,想查边关的事哪有可能,晨光想知道的是她背后的那个人是谁。本来也就是随便撒一个网,有没有结果都无所谓,没想到还真有鱼儿钻网。
窦轩在查晏樱。
顾盼背后的那个人是窦轩。
对此晨光并不意外,她把夙玉和君陌送进苍丘国后宫是因为很好玩吗?没错,是很好玩,因为她知道夙玉是端木冽的人,而君陌,她不知道他是谁的人,但在很多年前,曾有一阵,他与赤阳国境内联络频繁,后来却没有了,她很疑惑,在计划把夙玉送进端木冽所在的苍丘国时,她突然想到了君陌,她突发奇想换个局面或许能得到点什么。
她得到了。
这是一件极好玩的事,现在变得更好玩了,因为,她没有忘记,在很久以前,君陌和窦轩曾是同伴。
晏樱说窦轩有可能来自烈焰城,可她问过烈焰城的人,他们并不认识窦轩,君陌亦无人知晓。
烈焰城那座沙漠之城,她虽然用武力拿下,可说实话她并不十分了解,也没有从事后的开掘中发现什么线索。烈焰城存在了上百年,据说在凤冥国逃亡到大漠时,烈焰城就已经存在了,即使是烈焰城里的人也不怎么了解烈焰城的历史,那个地方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老粗,有吃有喝有玩乐就够了,哪有功夫去了解一座城的历史,更别说烈焰城曾经历过几次大规模内斗,堪称血洗,断层严重,去问烈焰城的城主烈焰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城主都能回答得一知半解。
既然顾盼是窦轩的人,那么宫宴上的那场刺杀,还有之后山村里凤鸣帝国的壁画……
目的是什么呢?
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事后他达成了什么有用的目的,值得他大费周章,这一点令她生疑,那如果刺杀是窦轩计划的,凤鸣帝国的壁画另有其人呢?
晨光想不明白。
晏樱和窦轩,这两人都在掩藏什么,这两人都很难缠,这让她感到极不愉快。
“云山王想在边境面见殿下。”司浅接着说。
晨光笑了一声:“这才刚刚开始就顶不住了。”
“殿下可要见面?”
“再过一阵,等他急到不行的时候会过来见我的,还要我去边关,他不知道我身体孱弱禁不起颠簸么。”
司浅自动忽略了她得意洋洋的语气,应了一句:“是。”
就在这时,沈润从对面的花丛后面绕过来,冠带未换,显然是才从外边回来就直接过来了。
晨光对着司浅点了一下头,司浅退下,在经过沈润身旁时行了一礼。沈润瞅了他一眼,待他走开,才来到晨光面前,也不坐她对面的石墩,直接靠在桌子上,去摸晨光的耳坠子。
晨光拍开他的手:“结束了?”
“差不多了,也没什么事,我就提前回来了。”今天薛家摆了满月酒,薛翀的儿子薛茁满月了,因为还在孝期,请的人不多,就请了几个亲近的,沈润受邀前去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