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轩的话音很平静,可就算再不聪明的人,也能从他话语的字里行间里听出威胁和警告的意味。他在告诉她,她把他给惹怒了,惹怒了赤阳帝的后果她凤冥国承担不起,她应该乖乖地把刚冒出来的刺尖儿收回去,不要再继续得寸进尺。说难听点,别给脸不要脸。
晨光似笑非笑,顿了片刻,她转头,直勾勾地盯着窦轩的脸,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凤冥国决定切断与贵国的所有往来,同时驱逐在凤冥国土地上的赤阳国人。啊,我差点忘了,凤冥国原本和赤阳国就没什么往来。那么
她将脸转向坐在主位上的晏樱,皮笑肉不笑地说:本宫的意思,摄政王可清楚了?
晏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表情。
她极少自称本宫,这两个字一出来,越显得她话语嚣张。
苍丘国和赤阳国人心生怒气,不止是因为她拒绝打开关口,她这强横的态度让两国的人很是不满,才刚拿下龙熙国,根基尚未稳定她就敢如此嚣张,待她真正消化了龙熙国之后,她还不得上天了!
这个女人,留不得。
然而暂时动不了她,能动早就动了,还会容她嚣张到现在。
晏樱在暗杀晨光上颇有心得,自然不会像赤阳国人那般,被晨光突然表现出来的盛气凌人气昏了头,他对晨光有些了解,神色未有改变,他弯起淡蔷薇色的唇,态度温和:
凤主何必一开口就把话说死,三国会原本就是为三国间可以和平地交谈相互协作举行的,假如有令凤主不满之事,凤主不妨说出来,苍丘国和凤冥国比邻而居,只有开诚布公,日后才好和平共处。
他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温煦劝解,似在缓和她和窦轩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幼年时便口蜜腹剑,当面含笑背后捅刀,做了几年的摄政王爷,他越进益了。战事刚停就开始说和平共处,其实谁都知道,现在只是暂休,形势驱使,战是不会到这里就结束的。
我只是觉得自雁云人加入苍丘国后,苍丘国快就完了,凤冥国对我来说如此宝贵,我自不希望凤冥国被拖下水。晨光笑眯眯地回答他说。
她的直言不讳让苍丘国人勃然大怒,谢文城站起来,用力过猛,椅子划过地面,出尖锐的噪音,他冲着晨光吹胡子瞪眼,厉声怒道:
凤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诅咒苍丘国?
她的话对苍丘国来说就是一种诅咒,特别是她曾以占卜灵验闻名,类似预言的话落在苍丘国人的耳朵里,苍丘国觉得极膈应,气得牙根痒痒。
面对一国魁梧壮汉的愤怒,晨光仍是一脸云淡风轻,手一挥,用嘲弄的语气说:
是苍丘国自身刚愎自用,怎么是我诅咒你们?你们真以为你们镇得住雁云国人?
她用尖细的指尖在桌上叩了两下,冷嗤了一声:雁云人的财富合起来可以买下你们一整个苍丘国,早晚,这些雁云人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占领苍丘国,相信自己能够驱使他们的苍丘国也太天真了,你们天真不要紧,可别连累了我。
你胡言乱语!谢文城气急败坏,她这话要是传出去,说不定会让雁云人心生不安造成动荡,特别是她还在赤阳国人面前说这些,谁知道赤阳国人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也不敢保证凤冥国没这个心思。
凤主殿下,这挑拨太拙劣了。晏樱倒是没有生气,依旧保持着上国的优雅风度,似笑非笑地说。
我并没有挑拨的意思,只是你问我了,我便回答了,至于今后苍丘国会生什么事,我拭目以待。拭目以待这个词用的极气人,仿佛幸灾乐祸。
凤主打算固执到底么?晏樱终于敛了笑,深邃的双眸里射出一道寒光,他用冷厉的口吻慑人地问。
晨光淡淡一笑:不止退出商贸同盟,假若诸君看我不顺眼,我和凤冥国也可以退出三国会。本来这会也没什么意思,原来七国的时候除了强国炫耀,就是强国联手欺压弱国,现在七国只剩下三国,就更无趣了。
谁也没想到毫无预兆的,今天凤冥国来参加三国会居然是为了退会,一旦凤冥国退会,只剩下另外两国,这类会就无再开的必要了。
有一句话她说对了,这种会开始的初衷就是为了在还没有资本动大战时,强国联手压榨弱国,为自己谋取利益。
假如凤冥国退会,苍丘国和赤阳国去压榨谁?不压榨,三国会的意义何在?
三国都清楚,之所以在战后和平地举行三国会,就是因为目前仗打不了了,只能开始短暂的共存。
赤阳国和苍丘国在战事时是敌对的,相互欺压得已经差不多了,就因为没能明确地争个高下,战争才不咸不淡地结束,在这样的情况下,战后的两国肯定不会再轻易生摩擦,于是不约而同的,赤阳国和苍丘国将目光全部放在凤冥国身上。巧的是,凤冥国刚吃力地吞下龙熙国,龙熙国还卡在它的喉咙里,这对赤阳国和苍丘国来说就是一头吃太饱已经跑不动了的肥羊,他们怎可能轻易放过她。
一直以来,赤阳国和苍丘国在这类会议上都掌握着高话语权,即使现在统治者变了,两国的地位没变,晨光突然的反抗是对他们国格的羞辱,这份羞辱更是两国人不能忍的。
她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润用余光瞥了晨光一眼。
难怪她没多带人,她在三国会一开始就嚣张叫板赤阳国和苍丘国,若带了龙熙国那些年老求稳的大儒来,肯定会被她气得吓得背过气去。面对两国豪强的虎视眈眈,她孤零零地坐在这儿,看似软绵懒惰,气势上却不输给对面的人半点,连沈润都开始有点佩服她了。
沈润选择沉默,在三国会上她是凤冥国的统治者,且此刻探讨的对象是她的凤冥国,她不会希望他插嘴,他也不需要对她的决定插上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