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在一起,为什么非要提另外一个人,还是一个会让心情变糟的人?”
沈润沉默起来,他突然轻声问她:
“你真的喜欢我么?”
“喜欢啊。”晨光说,顿了顿,忽然回过头来看着他,“我若说‘不喜欢’,我可以和别人走吗?”
沈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低声说:
“你真那么做了,我就杀了你。”
不是威胁语气的威胁。
晨光弯起嘴唇笑起来:“你杀不了我的。”
“那就同归于尽吧。”
晨光忍俊不禁,噗地笑了:“真同归于尽了,龙熙国怎么办?天下怎么办?”
沈润的目光带上了温度,是一丝逐渐变得能够灼人的热度,他直直地望着她:
“我都死了,还管那么多?”
晨光觉得他的这两句回答完全是没有经过大脑的深思熟虑脱口而出的,可她还是想笑,因为他的回答很有趣。
沈润发现话题居然被她岔开了,这让他有点不快:“被你绕过去了。你和晏樱之间究竟是国仇家恨,还是个人情怨?”
对他的不依不饶晨光感到无奈,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打算改变话题,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吧,告诉你就是了,其实是因为他说都不和我说一声就和别的女人跑了,音讯全无,这是对我的羞辱,我无法接受,所以他必须死。”
“所以,这是属于个人情怨了?可我完全看不出来你多喜欢他,也看不出来你多恨他,反倒是你……我这么说你大概会生气,你的行为就像是一个到处骗婚的骗子。”
“我要生气了!”晨光瞪着他,不高兴地说,“我哪有到处骗婚,我只和你一个人订过婚约。”
“真的?”沈润怀疑地问。
“假的。”晨光回答。
沈润阴沉地看着她。
晨光扑哧一笑:“真的,真的!”
“你再敢骗我我真的会杀了你。”他停顿片刻,突然盯着她转动的后脑勺,沉声说了一句,声线算不上冰冷,可仔细品味,却有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在里面。
晨光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被两道冰锥一样的目光刺了一下,她笑了一声,扁着小嘴说:
“我才没有骗你,我是喜欢你的,只不过不像别的姑娘喜欢你喜欢的那么明显罢了,我是我,我有我的方法,我不是别的姑娘,也变不成别的姑娘,你就认命吧。”
“你的方法是什么?”沈润问。
晨光扭过头来看着他,笑嘻嘻地道:
“我肯待在你身边和你一块玩,这就是我喜欢你的证明啊,无意义的人我是不会理睬的,讨厌的人我会直接杀了他。”
能够笑着将充满了杀意和威胁的话说出来,真是疯了,会因此而有一瞬沉迷的人,更是疯了。
晨光又转回头去,望着前方大道,过了一会儿,轻轻地开口,慢慢地说:
“我的身子很弱,小的时候更弱,这样的身体比起普通的人更难承受激烈的感情波动,喜怒、悲哀、忧伤、恐惧、仇恨、憎恶,这些会伤害侵蚀身体的感情我不太会有,即使偶尔会产生一些,我也会努力克制,不会让这些感情过度伤害我的身体。比起期待经历这些常人都会拥有的情感,我更希望自己能活的长久一点。况且我是在每一天都要经历生和死的地方长大的,原本就比普通的人更冷静一些。我已经很努力在笑了。”
她的嗓音软软的,糯糯的,带着浅浅的哀怨,和淡淡的凄凉,让沈润的心忽然如被刀绞了一下,产生了一瞬的疼痛。明明前一刻他的心里还是各种狐疑,希望能从她的嘴里探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可是这一刻,他又变得怜悯心疼起来,甚至觉得之前的自己简直就是十恶不赦,居然那样追问她,结果把她追问的伤心起来了。
他的心里有点愧疚,她坐在他身前,寂寞地垂着头,他明明离她很近,她看上去却孤零零的,有点可怜。
他望着她瘦瘦小小的肩膀,他想起了这瘦弱的双肩上究竟要负担起多少沉重,他心里因为她需要负担的沉重跟着一块沉重难过起来。他觉得她可怜招人心疼,他突然很想疼爱她。他忍不住伸出双手,从后面轻轻地抱住她,将她搂在怀里。
晨光的身体僵了一下,接着,她软软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十分乖巧。
在这一刻,沈润心中的爱怜如被她打开了闸门,似潮水一般涌了出来,他的心在发软。
晨光靠在他的胸膛上,依旧垂着头,她低着眼帘,望着手里捏着的一只小蝴蝶。刚才在她说话的时候,有一只蝴蝶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飞出来,落在马头上,她高兴地把它抓住了。这只蝴蝶十分漂亮,可惜脑袋有点笨,一下子就被她给抓住了。
……
行程很顺利。
到达昆城时,一手交解药一手换司九。
司九虽然脸色苍白,精神却还好,没有奄奄一息。
晨光和晏樱这一回都没有耍花招,她没有更换解药,他也没有扣住司九或者派人追杀他们。决胜负的最佳时期已经过去了,现在对方对己方来说都是穷寇,追杀穷寇好处不大,反而容易将自己陷在里面。
离开昆城之后,一路快赶,反正天气炎热,夜宿山林也不会生病。
在昆城郊外的山林里宿夜时,见晨光终于得了空,司九飘了过来,跪下来,低声请罪道:
“殿下,是奴婢坏了殿下的计划,还让殿下受了晏樱的威胁,奴婢该死,请殿下责罚!”
沈润正在远处和付礼说话,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望过来。
晨光正趴在火舞怀里吃肉干,看了司九一眼,淡声说:
“这一回是我没筹划周全,你做的很好,起来吧。”
司九愣了一下:“殿下……”
“你的身子,能好好地回凤冥国么?”晨光小声问。
司九急忙道:“回殿下,奴婢不要紧,奴婢只是、只是……”司九平常连话都不怎么说,自然不会撒谎,磕磕巴巴地“可是”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样的谎言才能让人相信。
“雪山那边太冷,出来又湿热,两边一激,你水土不服了吧?”晨光顺着她的话问。
“是,是。”司九一叠声地回答,“那时候奴婢水土不服,现在不打紧了。”
司九的语速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快过。
晨光点点头:“你去歇歇吧,这会儿多养养,再过一阵子行程要更快了。”
“是。”司九应下。